道—— “柳绩言!” “臣在!” “加酬一事孤准,你让军政司即刻拨响!” “诺!” 秋英心口一颤,竟听南楚君王金口玉言准了此事,君无戏言这事可算尘埃落定。想到她阿大再也不用奔波求祖宗告奶奶看人脸色,村民们也能劳有所得多些微薄收入贴己家用,内心抑制不住的欢喜激动,此番远行总算不负众望得偿所愿,回去也能有个交代。 待众人散去,二人再次跪谢君恩。 秋英一颠一跛慢慢走出大殿她抬头看向身旁的里长,两人默契对视,年过花甲老实憨厚的老爷子面露赞赏之色,趁人不注意悄悄竖起大拇指,秋英喜不自禁,宛然一笑。 初秋,一道穿过窗棂的和煦暖阳斜射在她无瑕姣好的侧颜之上,饱满光洁的额,浓密纤长的睫毛,挺俏精致的琼鼻,微微翘起的丹唇,还有平滑如瓷的鹅颈,形成一道修长起伏的柔美曲线。 光影流动、如梦似幻,灿若春华、皎若秋月。 身后裴衍目光燑燑,视线自上而下挪移打量,最后定格在她走路的姿态。 还没等惋叹什么,就听宝如长长地呼了口气,摇了摇头像是自言自语地说道:“唉,可惜了这么个眉眼清秀博学广闻的小公子,怎就生成个跛子!” 裴衍眉梢一挑,斜睨了宝如一眼,悠悠地道:“可惜你也是个四肢健全伶牙俐齿的精明人,怎就没个眼力劲!” 裴衍语气不善,仔细听又带着几分戏谑,宝如以为自己说错什么话惹怒了主子,忙怯懦应声:“奴婢愚钝无知,若有思虑不周、举止不当之处,还请君上明示,奴婢立马改!” 裴衍似笑非笑,见他那呆头呆脑的样子,忍不住曲指在他脑袋上狠狠弹了一下,宝如疼地“哎呀”一声,捂着脑袋,满脸委屈。 “去!把柳绩言跟孟禾找来!孤有事与他俩商议。” “诺!” 宝如顾不得头皮传来的麻酥感,装作若无其事,趁着柳绩言没走远,赶紧去把人叫回。 “等等!”裴衍叫住他,突然又想起什么事…… 宝如回头转身,恭敬等候差遣。 “去少府拨二百金,赏秋英!”裴衍赘了一句。 二百金! 对于一个平头百姓来说可是一笔巨财,足够她吃喝不愁锦衣玉食用上几辈子。 宝如心有疑虑,但圣心难揣不是自己可以随便置喙的。心中暗忖许是君上仁慈体恤秋氏劳苦功高铸器有功,又或许是怜悯那少年身残志坚,怀有爱贤惜才之心…… 总之,算那毛头小子命好,误打误撞走了狗屎运! 自出了殿门,里长就一个劲儿的夸赞秋英,她只是微微笑着默不作声,似乎又变回那个平日里温婉寡言的娴静女子。 秋英漫步于通往宫门笔直延伸的青砖甬道,没有了片刻前在大殿上的紧张忐忑惊心动魄,步履轻快如释重负,她做梦都没有想过自己会在人前,还是一群口沸目赤身份显赫的达官显贵面前滔滔不绝舌不打结说了那么多话。 她敢说,打记事起,今日是话最多的一天。 秋英不敢想象当时自己从哪来的胆量与底气?此时再想不由后怕。 走神游思之际…… “哎,等一下!”,身后传来宫人尖细的招呼声 秋英闻声转身,放目远眺就看到刚才站在楚王身侧的内宦正小跑着朝自己追来,手里攥着一个锦罗绸袋,气喘吁吁满额大汗。 跑到近前,上气不接下气地抱怨道:“看你小子腿脚不利索没成想走得倒挺快!” 对于他无意识的口无遮拦,秋英全然不在意,只是面带笑意,温声有礼问:“公公有何吩咐?” 宝如抻袖擦了擦额角的汗珠,极力平复起伏不稳的气息,刚要开口说什么,又瞅了一眼旁侧的里长,示意让他避让。 眼瞅着人已走远,宝如将手里沉甸甸的钱袋递给秋英,表情神神秘秘,动作遮遮掩掩,嘱咐她悄悄收好。 秋英满脸不解,没有伸手接下。 “君上命咱家交与你的,里面赏金二百!” 秋英一愣神,心中疑惑万分,立在那里没有动弹半分。 宝如见她久久没有反应,以为是受宠若惊,一时难以接受,又低声重复道:“君上给你一个人的,快快接着喽,拿着怪沉手!念你一乡间小民受此大赏谢恩就勉了,君上宽仁你心里有数就好。” 秋英笑意微敛,从容淡定道:“依公公之言我既是乡野小民,无功无劳,怎会平白无故受此恩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