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渠跟了上去,替他向前推着轮椅:“二哥的意思是,公主要她当众承认自己女扮男装做了捕快?” “这是自然,她既起了疑心,就算毫无证据也会断了所有对她不利的可能,这便是她的谨慎大胆,不然她也不会为了能独断自己的终身大事而离家出走了。”云向迎皱眉道,“明天无论公主要做什么,你顺着便是,一切都要以她的安危为重,而且断然不能破坏明天的计划,否则便是前功尽弃了。” 云渠默了须臾,小心问道:“那倘若,公主要擅自作主,告知众人她入京后是住在我名下的府邸呢?” 他已将话说得足够隐讳。 其实,倘若公主有意让人知道她住在自己名下的宅子,无异是在为他与她牵线搭桥,而且不许他有任何推脱之意。 云向迎的身子似是滞了滞,但很快便平静道:“我说过,顺着她便是。” 虽然他语气淡然,但云渠还是感受到了他压抑在心头的怒气,不敢再多言:“是,我明白了。” 默了片刻后,云向迎问道:“老头子那边如何了?” “方才喝了我奉的醒酒茶,已经睡熟了。”云渠肯定道,“明天醒不过来的。” 云向迎轻轻点了点头,目光深似海:“很好,明天很快就来了。” 第二天一早,与相国府相隔不远的云向迎私宅内一片喜气洋洋,这场生辰宴几乎惊动了大半个京城。 众人皆知,如今相国府的权势在朝中无人能及,可谓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而身为当朝相国的亲侄子,云向迎虽然只是一介商贾,但却向来无人敢轻视于他,故而无论是世家子弟还是官宦公子,凡是收到请帖的无一不早早携礼前来向他贺寿。 更何况城内早有传闻,说当天会有福庐山源缘寺的高僧圆智大师前来主讲经祈福,众人更是心向往之,毕竟圆智大师是整个京城德望最高的僧人,平时只为皇家诵经讲佛,是个就连朝中权臣都请不动的人物。 不过多时,云家早已宾客满堂,身为主人的云向迎迟迟不曾露面,反而是院子里搭的戏台子先行热闹了起来。 锣鼓声起,唱腔悠扬,一出好戏在众目睽睽之下倏然开演,登时吸引住了所有人的目光。 水袖一甩,柳腰轻摆,唱的是一个出身高贵却痴迷医道的公主出宫求学却遭遇大难,于危急时刻被一双腿不便于行的男子舍命相救,两人同甘共苦惺惺相惜,最后男子帮公主寻回求学初心,而公主亦竭尽所能治好了男子腿疾的感人故事。 一场戏毕后,众人唏嘘不已,甚至还有人感动至落泪。 但也有人心生疑虑,小声与旁边的人议论道:“这戏中的小生该不会就是云家二公子吧?听说他这次来京城就是来医腿的。” “渝心公主的确痴迷医道,她不是在前一段时日离宫出走了吗,听说她的确去过寺明州,还险些被人贩子拐走。” “算起来,这云公子与渝心公主回京的时间竟差不多,难道说……” 正在众人议论纷纷时,大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唱喏声:“渝心公主驾到!” 在满院子的哗然中,一个一袭蓝衫玉树临风的男子从厅堂缓慢抬步而出,竟是原本一直坐着轮椅见人的云向迎。 哪怕方才早有推算,所有人也惊愕不已,纷纷向两旁让开了一条路。 在众人跪拜中,云向迎走到了车辇旁,向着车门伸出了手,声音轻柔道:“草民恭迎公主。” 马车之内,盛装打扮的渝心对他盈然一笑,眸中尽是甜蜜与欢喜。 就在她低眸下车时,他的目光不着痕迹地从她的身后掠过,确认跟在后面的许长恒的确无恙后暗自松了一口气。 但他也发觉,虽然自己留意着她,而她却不曾抬头看他一眼。 虽然明知她极有可能是有意回避,可他还是莫名地心痛。 今天本应是他最为春风得意的日子,因为一个双腿不便于行的商贾不仅腿疾痊愈,而且还一朝攀上皇家即将成为驸马,这是他自小时候的那场人为意外后第一次正大光明地在从前行走,更因公主而身份显贵让人望尘莫及。 为了这一刻,他苦心经营了多年,一切也如他计划般顺利,然而,他从未想到惟一的这一点瑕疵似乎能毁了他得偿所愿的好心情。 昨夜,她应该已经推测到了渝心是因他而突然出现的,故而才刻意将公主的注意力引到了云渠身上,然而,在他原本的计划中,她甚至不应该知道有公主的存在。 她本该在他为她精心布置的杏林院中等他完成所有的计划,然后被他用八抬大轿娶回家。 可如今,为了大计,他却要眼睁睁地看着她被拱手让给旁人而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