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起来,已经快六年了。 那个人的脸第一次出现的时候,还是个天气晴朗的冬天。 当时是暮晚时分,她刚刚从田头捡了柴准备回家,突然有人掠到了她的跟前并在她的手中塞了一封信。 等她回过神的时候,那个神出鬼没的人已经不见踪影了。 她盯着那封莫名出现的信,心头不安地一跳。 信封上一个字也没有,可她下意识地觉得,这是兄长的信。 但是,兄长的信一向是托同乡或附近的人送回来的,每个月都有固定的时候,而且都是直接给爹娘的,可这封…… 她越来越不安,过了许久才颤着手将信打开了。 “吾妹至亲,若启此信,为兄已出意外之险……” 第一句,便让她浑身发抖不寒而栗。 自己究竟是如何借着夕阳的光读完那封信的,她已经不记得了,但当时的绝望与震惊是她终生难忘的。 兄长在信上说,如果她收到了那封信,便说明他已经遭遇了不测,让她务必听他在信中的安排,最重要的是先将爹娘骗出家门。 她不知道兄长究竟出了什么事,但却很清楚只要是他交待的事情自己就一定要做。 于是,她收好了信,连柴火也没有带,匆匆忙忙便跑回了家。 爹娘已经做好了晚饭等她回家,见她没拿柴火本就奇怪,而她听了兄长的话,没有与他们多做解释,只骗他们她远远地瞧见了兄长,要带他们一同去看。 她很少说谎,更没有拿兄长的事来骗过他们,所以他们立刻信了,让她在前面带路。 她带着他们到了自家的田头,在那里的一棵老树下挖出了兄长在信中交待的一个瓷罐。 里面有不少碎银和兄长留下的一封信。 只是,这次的信是给爹娘的。 她没有看到信的内容,但只看当时爹娘从疑惑到悲痛的神色,她也知道那怕是兄长的遗书。 奇怪的是,那时明明已经确定了兄长的确出了事,可他们一家人却没有一个泪洒当场的。 大概是因为兄长的安排太过完善,他们虽知道他的确遇到了麻烦,却还是不肯相信他已经不在人世了吧。 总之,他们平静地接受了兄长为他们安排的退路,取了瓷罐中的东西,没有回家收拾行礼的打算,开始往与南河县相反的方向而去。 那时他们还不知道这一走竟再也回不去了。 他们听从了兄长在信中的叮嘱,没有去投奔任何他们相识的亲友,而是一家人安静地开始四下奔波,毫无目的,直到确切地听到了兄长在狱中自尽而亡的消息。 所有人都说,兄长为了娶妻利用自己的身份偷了一个大户人家的黄金,结果在事发后羞愧难当,最后落得了个以死谢罪的下场。 而他去世的那天,也便是他们开始举家逃亡的日子。 可她不相信那些污蔑兄长是小偷的传言,也不认为他真的已经过世,总觉得他就在家里等着他们回去。 更何况她也不明白为什么不能回家,哪怕兄长真的犯了事,那也不是什么要株连九族的大罪,为何一定要流离失所。 于是,她终于忍不住想要回家一趟,而且她也知道爹娘不会同意,所以决定趁他们睡着后偷偷回去。 很快便找到了时机,给爹娘留下一封信后,她在夜色的掩护下毫不犹豫地往家里而去。 因为那时离家并不算太远,在一个时辰后,她便到了村头,看见了那棵杏花树。 也看见了那张在她噩梦中出现过无数次的脸。 就在她跑到杏花树下时,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一双手猛地将她从背后给拎了起来,与此同时,一个火折子霍地亮了。 她尖叫着喊“祖父”,看见了那张虽明明普通却让人看一眼便心生寒意的脸。 浓眉细眼鹰勾鼻,还有那颗左嘴角的大黑痣。 他盯着她看了许久,只问了她一句话:“你有祖父?” 她哭咽着,怯怯地点了头:“我只有祖父。” 于是,他便将她丢了下去,并灭了手中的火折子。 随后,她听到杏花树上一阵枝叶乱晃,还有那人虽平静却透着杀气的威胁:“滚,敢说出去我杀了你和你祖父。” 她吓得落荒而逃。 她很庆幸兄长教过她如何用容貌和声音来伪装自己,也庆幸那时不是白天,因为那样的话那人定然能看出来她只是个假小子。 还好她反应够快,在察觉到杏花树上的危险后想到了以自己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