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许长恒挤进客栈时,莫说赵夫人,陈中泽连赵勤的面儿都还没见到。 “公子啊,这赵侍郎看起来是个没脾气的,可他毕竟是个高官儿,如今在咱们这儿被困住,只怕往后还要找咱们的麻烦,不想见你也是在情理之中的,”客栈掌柜唉声叹气道,“您先别动气,咱们再想法子便是了。” 许是从未吃过这么大的一个闭门羹,陈中泽十分气恼,一拍桌子道:“客栈是小爷我家的,人是他们招惹来的,怎么还好意思找咱们麻烦?他不见是吧,那小爷我便闯进去……” 许长恒拦下了他,对掌柜的道:“劳烦您取些笔墨纸砚来。” 等有了纸笔,她洋洋洒洒地写了张诉状,并署上了何姐与刘厨娘的大名。 陈中泽在一旁瞧着,越来越惊讶:“她们要状告赵侍郎谋杀自己的发妻?!不要命了吗?!” “放心吧,只是做做样子而已。”她解释道,“诬告朝廷命官可是大罪,若无十足把握怎能如此草率,这只是我想出来的法子。” “你的法子?”他更是震惊,“你不要命了吗?!你可是个捕快,帮她们写诉状也罢了,竟然还替她们署名?!” “这诉状到不了公堂,最多到赵侍郎手中而已。”她安慰他道,“何姐他们在下面闹了这么久,他们也不愿离开,可见是不想被人诟病的,只是还想要大户人家的脸面罢了,这诉状啊,便是给他们的台阶。” 陈中泽仍有些不解:“不是,这么大的罪名被扣在头上,赵侍郎能不恼吗?你确定这是台阶不是悬崖?” “这诉状只有寥寥几语,既表述不清,又无苦主真正的署名手印,哪怕是到了公堂,也会被打回去重写的,做不得数,你只管把心放在肚子里,我去去就来。”她不以为然,对掌柜的道,“劳烦您带个路,我要见赵侍郎。” 掌柜的犹疑地看了看陈中泽,不敢擅自做主。 陈中泽一横心,道:“算了,我自是信你的,大不了一起死。” 说着,他先一步走到了前面:“我也去。” 赵家住在二楼的上房,掌柜的颤颤巍巍地敲门,赵家的管家开了门,接过诉状送了进去。 没过多久,正如她所料,管家很快让他们进去并且自己守在了门口。 里面只有赵勤一人,并非他的寝居,而是暂做书房用的,他与他的夫人住在隔壁。 见了他们后,他缓缓将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声音温和地问道:“这位小兄弟,诉状是你写的?” 似是透着一股让人捉摸不透的力量,他的声音仍如上次那般听起来让人心生宁静。 她刚要开口,却听旁边的陈中泽抢先道:“是他写的,不过是我的主意,赵侍郎若是要怪罪,找我便是。” 他这是要替自己顶罪,她既惊讶又感动地看了看他,没有否认。 因为她能确定,赵勤不会因为这张诉状而找他们的麻烦。 赵勤看了他一眼,不置是否,只缓缓道:“无论是谁的主意,只怕你们柳县令都不敢接这份诉状吧。” “柳县令并非不敢接,而是不必接。”她抬起头,正视着他道,“赵侍郎来南和县本无意暴露身份,只是为了私事而已,如今虽然已经瞒不住了,可也不必闹得满城风雨。而何姐她们也并无恶意,只是心系亲人,想找出真相,您大人大量,何必与她们一般计较。” 赵勤镇定自如,和煦一笑,温声道:“这位小兄弟言之有理,若我不见她们,等她们将我告上公堂之上时,人人便知我是个为了荣华富贵而谋杀发妻的恶人,实在不妥。” 他说的事情听起来事关人命,可他的声音却暖如春风,既不怒也不惊。 言罢,他手中拿着那张诉状,站起身来,道:“两位稍等,我去去便来。” 陈中泽很是惊讶,悄声道:“这赵侍郎倒是好脾气,这样都不恼?你是怎么知道的?” 其实她也说不明白,虽然只与他有过一面之缘,余下都只是道听途说而已,但她总觉得,他并非是个薄情寡义的人,身上也有种泰山崩于前而泰然自若的气度,如若他的发妻当真并非因他而死,他虽有不快,却不会暴怒。 更何况,若他曾经对何筠是真心实意,应该也不忍心对她堂妹置之不理,只是缺少一个说服他现夫人的理由而已。 故而,与其说那张诉状是给他看的,倒不如说是给他夫人看的。 武平侯杨家的千金小姐如今又是一品夫人,自然习惯了高高在上的姿态,如今却因为自己夫君早已过世的发妻被人逼迫得堵住了门,她心中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气,即便想要摆脱如今的局面,也断然不愿低头。可若是看了诉状,她便有了愿退一步的最好理由,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