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衙门后,许长恒与安子睿一起将从云家带来的物证交给周仵作与宋汐查验,而安川则去了过二堂找柳宸禀告事情的原委。 等一切交接完毕,她并未离开离开,而是试着问周仵作道:“周叔,我想看看莫采兰的尸体,可以吗?” 周仵作嫌她麻烦,原想直接拒了她,但却听安子睿道:“让他去吧,公子也是允了的。” 有些意外地,周仵作半信半疑:“安捕快能让一个新来的去验尸间?” 安子睿肯定道:“长恒虽是新来的,可是查案却是老道,有什么事您就放心交给他。”周仵作只好吩咐宋汐道:“你带他过去,看看即可,莫要坏了规矩。” 宋汐应下,带她去了验尸间。 验尸间里光线昏暗,里面只放着莫采兰一具尸体,等点了灯后,宋汐并未直接掀起盖着尸身的白布,而是问她道:“许捕快可准备好了?” 若是在得知她是女儿身之前,宋汐应该不会问她这个问题,如今再向她确认,怕是担心会吓到她。 她心中领情,点了点头。 也不再多言,宋汐撩起了衣袖,掀起了白布。 她忍了恐惧,微皱着眉头看了过去。 因着验尸已然结束,莫采兰已经被换了一身崭新的衣裳,乍一看去,似乎并不如她想象中的那般狼狈与可怕。 宋汐在一旁解释道:“她的致命伤在头部,虽伤口看起来并不明显,出血量也不多,但因恰好猛烈撞击到了井底的一块大石头,她还是立刻殒命了。另外,她身体的其他地方也各有轻伤,皆是摔伤或刮蹭所致,应该是在下落时身体撞到井壁的缘故。” 她着重看了看莫采兰的头部,果然看见了发皮上的那道长而深的伤口。 但让她感到奇怪的是,莫采兰的额头上也有一道淤伤,看起来微微呈弧状,而且十分明显。 她思量片刻,总觉得哪里不对,问宋汐道:“宋姑娘,不知这淤伤可查出什么出处了?” 宋汐并未直接回答她,而是从一旁的笔札里抽出一张纸来递给了她:“这是云家那口福井的图样。” 那口井越有六丈深,井口最长十五寸,周围是长约五寸的平地,再向外便是绕着井口用以向外排水的低洼,林厨娘当时便是在那里面昏倒的。 她很快明白了宋汐的意思:“莫彩兰额头上的伤是因撞在井沿上才留下的?” 宋汐不置是否,只道:“安捕头确有此意,而且这里的确有血迹。” 说着,她先是伸手指了指表明北面的井沿里围的一处,随后又对她道:“许捕快请看。” 许长恒随她走到摆放物证手记的长桌前,看着她打开了一个木箱子,并掀开了覆在里面物件的白布。 里面左右并排放着两块青砖,在相邻的其中一侧隐现着血迹。 许长恒颇为惊讶:“这是云家福井的砖?” 宋汐点头:“不错。” 她有些不可思议地问道:“云家竟同意衙门拆了那口井?” “安捕头看了死者的伤口后便怀疑她额头的伤是因撞击井沿所致,但当时并未在那里发现血迹,故而最好的法子便是将井沿的所有青砖拆下后以酽醋蒸之,唯有如此方能让血迹重新显露。”宋汐解释道,“云家同意了,说只要能查明真相,衙门可随意处置。” 虽说之前她已经亲耳听见云向迎对那口所谓福井的不介怀,但原以为他所言也不一定是出自真心,没料想他竟当真没将那口云家世代传承的福井放在心上。 她在心里盘算片刻,心中愈加疑惑:“可是,这是枯井的里侧,若她是跳井自尽,额头怎会撞到此处?” 宋汐平静道:“她虽是跳井而死,却并非一定是自尽。” 她听得清楚,却并不觉意外,反而觉得这句话印证了什么。 若是一个人想要投井自尽,对准井口跳进去便是,额头根本不会撞到井沿内侧,更何况这么做原本就极其不易。 如果莫采兰是站在这些染血井石的旁边跳井的,那除非她选择要以这种别扭的方式撞井自尽,否则伤口不会这般深,可她既然要跳井,又怎会去撞井沿?即便她要撞井沿,撞外侧的不更方便吗? 如果她是站在染血井石更远处跳井的,那以莫采兰的身高,若是要撞到井口的那个地方,必须双手强撑井沿,双脚悬空并且上半身向前伸出才有可能,可一个就要跳井自尽的人又有什么理由做出这样艰难的动作? 一副场景在她的脑海中登时浮现。 莫采兰站在井边的低洼处,正探头往井下看时,有人伸手猛然推了她的背部,她脚下不稳,身子立刻向前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