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下,安川悠然地走到了中院,目光似乎在看向许长恒所住的那间下房门口,但没过多久,他便留意到院子西边廊下的长凳上坐了一个人,而且还是他熟悉的人。 见他望向了自己,自知躲不过,许长恒只得站起了身来,朝他走了过去,寒暄道:“公子也睡不着吗?” “我已经睡过一觉了,”虽然看不清他的神色,但她听着他的声音中气十足,的确比她精神多了,“有些热,便出来走走。” 天气的确有些闷热,她这才发现,月亮不知何时已经被乌云遮挡了大半,看样子似是要变天。 出于身为下属的自觉,她立刻道:“的确是有些热,要不我去找小二哥再讨些冰块来?” 他摇了摇头,颇为善解人意地道:“算了,小二大概也已经睡着了,不必再叫醒他。” 她附和道:“这倒也是,这么热的天儿,能睡着也是不容易。” “你呢,怎么还不睡,”他将目光投向了她所住的下房,问道,“是不是里面也太热了。” “下房的窗户不小,倒也不是很热。”她老老实实地答道,“只是里面的鼾声太大了些,我也正打算进去呢。” 他沉默了片刻,语气里含着几分跃跃欲试的意味:“不,你先在这里等着。” 她有些不明白,等着? 等什么? 可还未等开口问,她便得了答案了。 因为安川突然抬脚,竟是奔着她的房间去了。 原来他竟是想去瞧瞧下房是什么样子的。 她不禁有些郁闷。 似她这样的人,有生以来便未曾住过上房,可似他那样的人,竟有生以来还没去过下房。 当真是人比人,气死个人。 但出于她意料之外的是,安川刚推开了门,便在下一瞬间后又立刻给关上了,连脚都未曾踏进去。 里面虽然燃着一盏煤油灯,可那么暗,若不进去能瞧见什么? 他的好奇心也太容易被满足了。 正在她纳闷时,安川已经朝她走了过来,但在经过她时脚下并未停,而是直接往客栈的大堂走了过去:“过来。” 她心下奇怪,连忙跟了上去,还以为他方才看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公子,怎么了?” 他并未回答她,而是直接大步流星地走到了客栈大堂的柜台前,毫不犹豫地抬手用力拍了拍台面:“小二,换房。” 可就在方才,他还声称不愿吵醒已经睡着的小二。 那小二哥正躺在柜台后面的地铺上睡觉,听到动静后双眼朦胧地站了起来,人还没看清便语气恭敬地问他道:“客官可是对房间有何不满的?” 他颔首:“太臭。” 小二已经渐渐回了神,认出了他来,以为他是故意来找茬,半信半疑地道:“您的房间每日都有两次清扫,怎会有臭味?客官莫不是弄错了?” 她站在他的身后,幽幽地道:“我家公子说的是我的房间。” 此时,她总算是明白为何他虽然对下房有些兴趣,但连脚都还没踏进去就又转身回来的原因了。 原来是嫌臭。 这是自然的,这大夏天的,那么多个男人挤在一间屋子里睡觉,难道气味还能香吗? 似是不妨他的后面还站着人,小二被吓了一跳,歪着头看了她一眼后才明白过来:“原来客官是嫌弃下房气味不好,可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无论哪一间下房,都是那个味儿,除非……” “换房。”安川直截了当地打断了小二哥的喋喋不休,道,“给他换间上房。” 小二想也不想地摇了摇头:“没了,这位客官说不住之后没多久便有人住进去了。” 他又道:“那就换间中房。” 小二还是摇头:“也没了,都被梨花班的人给住了。” 他微微蹙了蹙眉头:“所以,不能换了?” “倒也不是不行。”小二的脸上虽是一脸的倦态,却还是极力压制着睡意,和气地笑道,“可以再换另外一间下房,不过,那间里面的客人少两个,气味可能没那么重……” 他的话还未说完,安川便已经忍不住打断了他的喋喋不休:“劳烦小二哥再拿一套但干净的被褥与席子来,送到我房间便可。” 小二有些犹豫:“若是客官要加被褥……” 他会意地道:“算我账上便是。” 小二立刻点头哈腰道:“您稍候,小人腿快,保准在您到屋子之前把东西给您送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