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安宅住了八天后,之前一直只去安川房间的江郎中难得地来了一趟西厢房,他细细地看了看许长恒脸上即将消退的红疹,还不及诊脉便颇有些气愤地道:“这个周福,简直草菅人命!这小兄弟明明只是醉酒而已,最多出出疹子身体不适,哪里是什么不明不白的怪病,还什么能传染他人的瘟疫,简直狗屁!” 江郎中是在衙门当值的郎中,虽能妙手回春,但脾气也大,尤其是提到也懂些医术的周仵作时,更是火冒三丈。 在他来之前,安子睿便提醒过她,说他与周仵作本就互相看不顺眼,后来因为宋汐拜在周仵作门下而放弃了做郎中一事,他对周仵作愈加不满,是以来了之后定然会借机痛骂对方一顿,让她务必忍着点。 事实上,像她这种小角色,在衙门里谁谁都得罪不起,除了忍着,又敢做什么。 她佯作一脸委屈,一声不吭。 见她可怜,江郎中不忍苛责她,转眼看向了站在身边的安子睿:“安捕头,这便是你的过错了。老夫早就说过,姓周的老匹夫对医术一无所知,只是滥竽充数而已,上不了台面,他的诊断不可轻信,你偏是不信,硬是不让老夫来替这位小兄弟瞧一眼,结果弄得整个衙门都人心惶惶,还害得他险些被赶出衙门,你说说,若是就此冤枉了他,这罪责你如何能担得起?再说,若是他当真染了什么瘟疫,这些日子你可能安然无恙吗?” 安子睿默默听着,待他骂完了,才不卑不亢地道:“江郎中所言极是,此事的确是在下的疏忽。只是之前许长恒病情不明,以我家公子的意思,既然他的怪病有可能会传染他人,便既不能随便赶出去置之不理,也不可放任自流视之不见,故而才让他暂时住在此处。其实,我家公子也是更相信您的话,不然也不会明知他是个危险,却还是将其留在身边,您说是不是?” 听到他提起安川也更相信自己,江郎中闷在心里的一团火气才算被熄灭了大半,哼了一声道:“若非安捕头明事理,你们可就任由那老匹夫又坑害了一个无辜之人。” “那以您之见,”并不以为杵,安子睿温和问道,“小许他可能继续当差了?” “这是自然,放人家出去,”江郎中毫不迟疑地一拍桌子,“早该如此了!” 但江郎中虽然这么肯定,可安子睿并未让她离开,而是道:“公子的意思是,你再在这里住一夜,明日再搬回吏舍。” 她以为安川另有不明目的的安排,忐忑问道:“这是为何?” “过了今夜,江郎中便会将周仵作误诊的事情不遗余力地传遍整个衙门,到时候你再走也不迟,至少会少些麻烦。”安子睿解释道,“更何况,衙门里的人早就知道公子在查你的身世了,也知道你可能就是我安家的小公子,若在江郎中确定你无事后,你并未立刻离开,而是又在这里留宿了一夜,那他们会对那件事更深信不疑,等你出去后,便无人敢欺负你了,这样不更好吗?” 这是当然。 原来安川这么做是为了自己考虑,这次似乎是她误解了他的意思,但她并不放心,在迷迷糊糊入睡时还担心安川会突然出现。 但事实上,这一晚风平浪静,直到她离开,也没有看见安川的身影。 虽然衙役在各班调动并不少见,但通常只是借调几日,似她这般刚进壮班没几日便被彻底调离的并不多见,是以照着规矩,她在去捕班前,还需去一趟壮班并向壮班班头说明事情缘由。 她先去了一趟与衙门大堂与二堂南侧的县衙大牢,听说王班头在吏舍后,又去吏舍找他。等到了吏舍,她才发现王大左在吏舍并不是为了休息,而是为了替她收拾行装。 在她住的那间吏舍里,见了她来,王大左连忙搓着手迎了上去,将早就拿在手里的包袱双手呈送给了她,一脸的奉迎:“小许兄弟,这是你所有的东西,一件不落,你点点?” 见他对自己态度,她心知他定然也是信了自己是安川亲生兄弟的说法,也不言明,恭顺地接了包袱后,一如往昔地对他恭敬谢道:“多谢王班头,属下此来,是因着要调配至捕班一事……” “此等小事,何须你亲自跑一趟,我早就听说了,不然如何能提前帮你收拾行装?”王大左向前一伸手,打断了她的话,慈和笑着,“小许兄弟,说起来,从你来衙门的第一天起,我便将你视为自己人了,即便你不走,在咱们这里也定然前途无量。不过,既然安捕头慧眼识珠,那我也便只能忍痛割爱,放你过去便是,但若是你在那里遇到什么麻烦,只管开口,无论何时,都莫要与我客气,只要我能出手的,无论上刀山还是下火海,自然会帮你。” 他说得甚是动情,似是早就忘了,在听说自己得了可能会传染人的怪病的时候,第一个要将她赶出衙门的便是他自己了。 许长恒也佯作感动,谢他道:“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