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也速迭儿的大纛猎猎,城内,朱棣驻跸城中数日后,直到今日,方经过姚广孝引荐,见到了哈密城中的“威武王”兀纳失里。 与朱棣对蒙古人的印象大相径庭的是,这位“威武王”长得大腹便便,油光满面。整个人陷在镶满宝石的王座之中,这么一座肉山坐在大殿正中,非但没有分毫“威武”之感,反倒让朱棣觉得有些愕然。 “哈哈哈,燕,燕王殿下,果然俊秀非常!”这肉山见朱棣在姚广孝的陪同下,龙行虎步的进来,本还想上前迎接以示殷勤,试了几次,却因为行动不便,没能从凳上起身,只能悻悻作罢。不过面上的阿谀之色却是不减,肉褶子难看的挤在了一起。 朱棣却是不假辞色,护卫在其身边的张玉更是神色凶厉:“好个前元余孽,于此边陲之地自封为王也就罢了,竟还敢怠慢大明皇子。” “不怕激怒了我华夏上国,发兵灭了你这蕞尔小国吗?” 兀纳失里脸上的肥肉僵了一僵,倒是他身旁,有几个色目人臣子挺身而出:“敢在殿中对大王无礼!” “怎么,欺我等刀锋不利吗?”张玉直接按住腰间剑柄。 从始至终,朱棣面上神情不动,而那所谓的“威武王”,却已经吓得冷汗岑岑,不断摆手,却因为焦急而期期艾艾的说不出一句话来。 姚广孝等了一会,方才上前一步,挡在张玉与那几个色目人中间。“阿弥陀佛,燕王殿下身份尊贵,又远道而来,救我哈密城于水火之中,怎好如此失礼?” 之后又对朱棣道:“燕王殿下也且息怒,大王并非有意怠慢,实在是前些日子身体抱恙,故而无法早早相迎……大王之心,贫僧是知晓的,对殿下只有欢迎,绝无怠慢之心。如有失礼,万乞恕罪。” “大王,贫僧说的可对?” “对,对!”兀纳失里赶紧指着姚广孝说道。“国师,国师说的,就是本王的意思!” 有了台阶,张玉也便就坡下驴。那边厢,其中一个色目侍臣却是仍有怒色,他看着姚广孝,用蹩脚的汉话道:“哼,国师这般为这大明的燕王说话,也不知是心向我家大王,还是心向大明故国。” “阿弥陀佛。”姚广孝双手合十。“我佛面前,众生平等。大明哈密,皆为众生,有何异哉?” “贫僧唯愿哈密能成一方安居净土……倒是哈麻大人您,燕王殿下襄助守城,您却以恶语加之,心中所藏何意?” “哼,我能有何意,不过是想要帮助大王守护好哈密的财富。大明的野心像秃鹫一样难以满足,已经吞并了高丽、倭国,甚至还想吞并一半的草原。要是这燕王乃是大明的前锋,用汉话来说,我们岂不是‘引狼入室’?”那侍臣狠狠的瞪着朱棣。 “可燕王手下的大军,能帮助本王守住哈密城……”兀纳失里听着,忽然开口用蒙语说道。 “大王。”那色目侍臣闻言转身,对着兀纳失里单膝而跪。“也速迭儿大汗与您是亲戚,都出自于黄金家族。哈密已经向大汗证明了自己的实力,现在投诚,大汗必定会封您宗王,以示优待。您的财富与荣耀,绝不会减少半分。” “反观大明……是覆灭黄金家族荣耀的凶手,与您的家族乃是死仇。而且大明对于土地和财富的渴望无穷无尽。若您降服于大明,最后会有怎样的下场?恐怕就是被抓到集庆(即应天),囚禁在一座府邸中度过剩余的生命。” “如今大汗已经亲自发兵,我们继续抵挡,只会触怒大汗……我们应该抓住这位大明的燕王,然后开城,迎接大汗精锐的王师。能抓住大明皇帝的儿子,大汗一定会有所封赏。” 兀纳失里神情微动,似有动容。姚广孝却是不骄不躁,亦转身用汉语道:“阿弥陀佛,大王三思。” “也速迭儿大汗临冬起兵,麾下定缺粮草。大汗为何要攻打哈密?便是因为哈密城中,有大王父祖三代,所积攒下来的财富的缘故。” “有了哈密的财富,也速迭儿大汗才能再一次展开他心中属于蒙古的霸业。然而在这份霸业之中,哈密已经成了一块绊脚石……也速迭儿大汗摒弃皇帝称号,恢复蒙古旧制,蒙古旧制如何对待被征服的国度,大王您比我们所有人都要更加清楚……” “哈麻丞相拥有才能,劝您降服也速迭儿大汗,仗着这份功劳,或许还能分到一块草场,做一部头人。但大王您身为黄金家族的血脉,比用弓弦勒死大元皇帝的也速迭儿更该拥有大蒙古国的继承权。” “也速迭儿汗当真能容得下大王您,宁愿让麾下的勇士们忍饥挨饿,让手下的牧民们怨声载道,也要为您保全财富,封您做宗王吗?” “道衍,你……”那个叫哈麻的色目侍臣,已经是变了脸色。不过脸色变幻更多的却是兀纳失里,这位威武王脸色青紫,却是终于“威武”了几分,怒斥哈麻道:“闭嘴!你这哄骗狼王的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