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过了,莫非殿下还真准备趁热打铁,一口气推翻了儒门不成?”刘伯温心中暗自诧异,五殿下这么做还是有些鲁莽了,科举之制,乃是文官立朝之根基。刚刚才打压了衍圣公,转眼就对文官动手…… 有些急功近利了,而且百家…… “陛下!”孔希学却是一个激灵,似乎嗅到了绝地翻盘的机会。五殿下意图处置科举,这无疑是将朝中的百官全部推到了衍圣公府这一边来,若是将这股力量运用得当,说不定方才那一番话加在他孔家身上的罪状也能彻底洗清。“陛下,百家绝不可重兴,此乃取祸之道也!我孔家并非是为了针对新学,实在是新学其中,承继百家余毒……臣唯恐新学大行,坏了我大明的万世基业啊!” 孔希学字字泣血,仿佛真是一个忧国忧民的大忠臣般,一下一下磕的额前一片血红。 “承继百家余毒?衍圣公,话且说清楚了。” “我新学承继的,乃是复兴华夏之心,先人不屈之志,哪一点承继了百家余毒?又怎么坏了大明的万世基业?” 朱肃冷淡问道。 “新学子弟杨士奇,公然鼓吹‘复兴百家’,还要上万民书奏请陛下取缔科考内容,方才殿下你也说要变革科举,不再拘泥于儒家典章。” “且新学名为儒学,私下却分为数学、经济学、科学等诸多学科。数学者,算计之学也;经济学者,商贾之学也;科学者,奇技淫巧也。” “此皆非大道之学!难道殿下想说,以后要废除圣贤之道,让这些学了数学、经济学、科学的人,来做我大明之官吗!” 既已撕破脸皮,孔希学也不再顾忌朱肃身份,一双眼睛如狼一般瞪视着朱肃,其中饱含着无边恨意。 朝中诸官,也都面色难看的看向朱肃。想看看这位五皇子如何辩解。 “是啊,学了数学、经济学、科学等学说之人,难道不是人才吗?”朱肃却毫不否认,反而大大方方的反问孔希学道。把孔希学都问的愣住了,完全没想到他竟会如此。 他愣住的当口,朱肃已转向了老朱道:“父皇,儿臣正是此意。凡我大明之官,有官主管钱粮,有官主司治水。有官司掌户籍,有官主理牧民。” “想要管理好这诺大的华夏,其中弯弯绕绕,非止一端。” “自古以来,朝廷只依靠道德文章取士,所取者直接充入朝中各司。可是敢问,一位新科状元郎,若论到核算田亩、缴收税粮,能否有一名户部的经年小吏精通?” “一位年老德昭的道德之士,论到治水开渠,又能否比得过一位修渠经年的工匠?” “古往今来,官吏无能,无论是哪朝哪代,都是通病。若是朝廷清明富裕的时候还好,偶尔也能拔擢出一二能吏,安插在重要位置上,作为中流砥柱。其他人则依旧是去吟诗作对风花雪月,有朝廷在后面督察,他们自会延请胥吏,替他们完成官吏之职。” “但若遇上朝政腐败,亦或是皇帝昏庸之时,上层官员们争权夺利,纵使有一二仁义之士一心报国,也需要十年寒窗苦读那些道德文章,毫无闲暇去学习那些实务。等他们高中之后,又要花心思重新学习,待到他们有所成就,朝廷早就积重难返了。” “既然如此,以儿臣之见,干脆就在一开始直接变更科举之制。在考试之中,加入更多务实的内容,并将科举分门别类,户部就专考户部所需用的学识,工部就专考匠作之学。如此一来,就能以最快速度拔擢出有所专长的学子,摒弃夸夸其谈之徒,使人人皆可尽其才,而不是一切尽系于道德文章。” “所谓‘重兴百家’,并不是真正的要重兴百家之学,而是说科举考试的内容应该因其职司各自置宜,分门别类,断不能一概以圣贤之道言之。”朱肃道,心说杨士奇“重兴百家”的锅,这样就算勉强圆过去了。 “荒唐!”孔希学强辩道:“如此一来,岂不乱了套?” “乱了套吗?”朱肃撇了撇嘴唇。“税务司昔日成立之时,就是专门拔擢的精通术算之士子。如今也已有经年,税务司可乱了套吗?” 孔希学脸上一白。 场中的税务司诸官闻言神情微动,有些不善的看向了孔希学。朱肃这一番话,至少已经将税务司的这些官吏统统拉拢了过来。 不再是孤军奋战了。 “父皇,儿臣附议。”太子朱标竟也出列道。早在税务司恩科结束的时候,他就已经有此意了,只是当时时机尚未成熟,现在则正是良机。“而且儿臣认为,还可扩大科举所取人数。” “五弟说诸多官吏自己万事不知,只知延请胥吏来替自己为官……既然如此,与其给这些尸位素餐的庸官发俸,不如直接由朝廷将俸禄发到胥吏们的手中。” “秀才可为县吏,举人可为府吏,进士,则可为州县主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