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标被说动了,报社舆论的力量,他已经尝过了甜头。若是能够利用监军来掌握军中舆论,从而使得军中军卒有所觉悟,铸就军魂,正是他解决大明日后后顾之忧的一剂良方。
但想了想,朱标又为难起来:“可是,说书唱戏,此乃下九流之业。我大明军中监军,多是读书人,安有愿意操此业者?此又何解?”
朱肃一挥手,霸气道:“这有何难?能者上,庸者下。不能做事的,罢黜就是。方才便与兄长说过,军中不该区分文武,监军这个职位,亦不该以文官视之。”
“依我看,朝廷应该在五军都督府新设一个全新的衙门,以专门管理监军才是。”
“呵呵,在军中增设衙门,牵连甚广,没那个成果威望,还真难以成行。”朱标笑道。“不过,你说的对。”
“能者上,庸者下。事关家国大事,不是畏首畏尾的时候。”
朱标似乎已思量好了利弊,面色变得无比坚定起来。“若于国有益,便是从虎口之中掏食又如何。”他的脸上带着几分与老朱相类的霸气,道:“便依五弟,由我来上奏父皇,先使一军增设此新型之监军,若有效果,则以此例,推广至上下卫所。”
“此既是五弟所谋,五弟可有合适的人选?”朱标道。
“有。”朱肃想了想,开口道:“以我看来,方孝孺、解缙,可当此任。”
“方孝孺久掌报社,深谙舆论之道。解缙则才学广博,于戏曲、话本亦有涉猎。”
“且二人也是文人,用他们替换监军,不易引起朝臣重视。且他们又无原职,日后若增设监军衙门,也不用担心他们与文官有所联系。”
朱肃道。他之所以如此推荐,主要还是因为解缙、方孝孺这两人才学虽高,但若让他们走文官路子参政,两人一人不知变通、一人恃才傲物,实在不是处理政务的料。
两人又都是官迷,一心想要上进。他们也是自己的学生,对自己忠心耿耿,若一直压着他们不让他们上进,未免太过不近人情。但若是让他们当官,却又难免会好心办了坏事,或者干脆就捅下了些大篓子。
朱肃原本,是想进言老朱,打发他们去修“洪武大典”。但老朱在大明的统治根深蒂固,实在没必要也没那个心思,去修一本震古烁今的奇书大典来巩固皇权,收买天下士人之心。
倒不如,让他们专心去做这些与文娱政教相关联的工作。反正经过自己的言传身教,似方孝孺与解缙这等亲近的门徒,对话本戏曲的舆论力量皆有目共睹,不会对这些文娱政教工作有所歧视。而若能在新衙门里谋得一职,也能聊慰他们的怀才不遇之心。
朱标和方孝孺、解缙也都打过了交道,对于这两個才子的能耐,他是极为信任的。但他仔细想了一想,还是摇了摇头,道:“不妥,若要在五军都督府内新设一主管监军的衙门,这衙门若是没有有分量有经验的人坐镇,只怕都督府内的诸多大将、国公们定然心有排斥。”
“唔……教方、解二人去任监军可以,但还是,该找一位位分够重,也合适的人选,去做这个监军的主官。”
“日后,五军都督府增设监军,便可以以此人为首,站稳脚跟……”
朱肃想了一想,朱标说的也对。若是让方、解两人入五军都督府增设衙门,只怕衙门还未开成,这两个书生就要被一群粗人莽汉们直接排挤至死了。让他们做事可以,但他们的上头,最好还是该有个人为他们坐镇……于是朱肃道:“还是大哥想的周到。”
“不知这坐镇的人选,大哥瞩意何人?又要位分足够,又要能做好这个监军……这样的人,可不太好寻啊。”
“为兄心中,已经有了一个人选……”朱标忽然露出一抹笑来,仰脖,喝下了那杯握在了手中许久的美酒。
……
“让咱的好大孙去做监军?”谨身殿内,老朱瞪大眼睛,看着阶下的朱标、朱肃兄弟二人,语气中满是愕然。
“不成,定然不成。”老朱道。“你们两进献的监军改革之法,咱觉得可以试试。”
“但让咱的大孙去当监军……这事着实太过冒险了些。”
“咱的大孙才几岁啊,战场上刀枪无眼……大孙是你的儿子,也是咱大明日后的国本。标儿,你怎生舍得?”老朱对朱标道。
“父皇,要想通过监军改革军制,择一位份足够、又对大明忠心耿耿之人坐镇此事,势在必行。”朱标却是并未因老朱的话有所犹豫,相反,脸上还满是坚决,踏前一步劝解老朱道。“此事由儿子去也可,但儿子还掌着内阁诸事。”
“雄英年已十六,也是时候为我大明出力了。”
“我大明皇嗣,安能长于深宫?大明如今以军立国,日后开疆拓土,需要的是在军中有威望的雄主。”
“儿子无能,无有领军之才,只能做我大明看守门户之人,但孩儿左右还有几个兄弟帮衬,似二弟三弟四弟五弟,皆为我大明良将之才。”
“但到了雄英一辈,若无军中经历,如何威服诸将?”
“父皇十余岁时,已吃遍世间苦楚,雄英为何便吃不得……莫非父皇希望我大明开疆之举,至三代而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