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肃与两位兄长对视一眼,唐胜宗和陆仲亨是突然出现,使三人的眼神中都多了抹戏谑。
这声“兄弟”,就更有意思了。此二人素来跋扈自大,便是他们这些老朱的儿子们,唐陆两家也并不怎么放在眼里。又何时这般热情的唤他们“兄弟”过?
即便是神经最为粗大的朱樉,也能看出这两个老家伙定然是心虚了。
“嗯?两位侯爷怎会在这里?”朱肃并没有理会两人的那一声“兄弟”,而是故作惊讶的四处看了又看,并执意以爵位相称。“这一处倒也并无什么雅致的景色啊,这庄子看上去,亦是苦寒的紧……两位侯爷不呆在应天府的大宅子中受用,本王实在没想到会在这处遇到两位。”
“莫非两位……是来此缅怀昔日随父皇起兵时候的艰难,来忆苦思甜了?”
朱肃这话可谓的夹枪带棒,就差直说他们两是在此密谋不轨了:毕竟朝中上下,谁人不知他们两自弃兵权,不愿为朝廷开疆拓土大计效力,就为了自己能受用余生?
陆唐两人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然而禁军齐齐搭在弓弦上的箭矢还没放下,气氛更是剑拔弩张,两人昔日也是带老了兵的,自然知道这时候只要面前的三人一声令下,自己二人顷刻间就要变成个刺猬,是以也不敢硬气。唐胜宗挤出一抹笑来勉强道:“小五儿……五殿下说笑了。这庄子颇为清凉,我二人不过是在这庄子里避避暑而已。”
“五殿下出城到此,不如入内饮一杯水酒?我二人也有些话想说……”
而今已是秋日,避暑之类的说辞便连三岁小儿都骗不过。不过看他们的模样,到像是想要寻一处僻静的所在与朱肃几人商量一番。
朱肃的眼神看向朱棣、朱樉,两人感受到朱肃目光,都点了点头。朱棣更是道:“你去罢。我便在外间候着。”
“若半个时辰之后还无动静……我自会计较。”
兄弟三人都是曾在千难万险的战阵中厮杀出来的,自还没有到在这京畿周遭畏惧一个小小庄子的道理。区区一个庄子,即便陆唐二人有反意,那些精锐的周王亲卫亦是能护得住朱肃的周全。
更何况,陆唐二人只是没有卓绝的远见,却并不是愚蠢之辈。若是伤了朱肃这位五殿下,他们两人自己就能落的下好么?
进去商谈一番,并无什么风险。说不定反而能兵不血刃的解决此事。
大明帝京左近,能不动刀兵,就尽量别动刀兵。
见朱肃同意与他们到背地里商谈,陆、唐二人也是大松了一口气。他们将朱肃和朱肃的亲卫们迎进了庄门,朱肃看到,这庄子里并无什么装饰,却是高墙深屋密布,显然,就不是用来住人的。
确实是用来囚人的无疑。
不过离门房不远处,好歹还有一间会客用的厅堂,陆唐二人便将朱肃引到这里坐了。陆仲亨道:“这处简陋,没什么可招待的,来人啊,给小五儿上杯茶来……”
陆仲亨唐胜宗二人,本是老朱众多义子中的一个,故而叫朱肃一声“小五儿”,倒也不算什么逾越。
朱肃心中撇了撇嘴,既然要与二人谈判,便也没有反驳,只挥手阻拦了那名想要下去斟茶的管事:“免了,既然此处简陋,那么早些开门见山将事情解决了各回府中最好。”
“两位……我只想问一句,你们插手贩奴生意,还想通过欧阳伦将我周王府也一并拉下水,究竟是意欲何为?”
朱肃的脸色并不好看。
唐胜宗和陆仲亨面面相觑的对视一眼,刚才在外头时,他们便已经见到了欧阳伦,自是猜到了是欧阳伦将朱肃等人带来了这里,有些事情已是狡辩不过了。
这几年来,他们两家侯府声势一落千丈,门前亦日渐冷落,饶是昔日两人都是骄横跋扈惯了的主儿,但此时,也是已懂得了稍加收敛几分。
这些年不曾带兵,陆仲亨髀肉复生,倒是胖了几分,此时满脸凄苦之色,硬是从细长的双眼中挤出了一点泪花:“小五儿,为兄这些年的凄惨,你可是不知道……”
“这些年,我吉安侯府门第败落,上位又断了我们立功受赏的路子,我们苦苦支撑,还是撑不住这诺大侯府里一大票人日日人吃马嚼……”
“咱们又是只知晓打打杀杀的武夫,那算盘珠子如何拨弄的明白……不做这种生意,还怎么给家里找几桩营生?”
朱肃看着两人一副迫于无奈的模样,心中实在腻味的不行。断了伱们立功受赏的路子?不是你们自个儿舍不得那些倾吞来的田产,自愿弃了兵权功业,保全那些巧取豪夺来的富贵吗?
这会子话里话外的,又责怪起老朱来了。
“这生意虽见不得光,却也不是什么大逆不道的生意。”唐胜宗道。“小五儿,你也在北边带过兵,我就不信你不知道,这事儿多有边将在做。”
“他们既然做得,我们又为何做不得?上位不让我们倾吞民田,我们耐下性子来做些正经生意,这也容不得了?”
“还带了禁军来此……怎么,准备拿了我们,把我们抄家灭族?”
“不用胡搅蛮缠,本王只问你们,为何要诱引欧阳伦,让他来谋我周王府的路子,拉我周王府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