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算是个难得的晴日,游肆和齐暖易容进了平淮城后,看见了比前日更多的百姓。 街上人潮如织,熙熙攘攘,叫卖声不绝于耳。游肆在默然沉闷的仙界又或是清幽静谧的山林里待得久了,此时的喧嚣繁华于他而言甚是稀奇,因此游肆也就在周边的小摊频频驻足,时不时还买个什么新鲜的小玩意儿来自娱自乐,齐暖本想提醒他正事要紧,但看他沉浸其中、自得其乐的模样,也只好叹了口气,默默地在一旁等着。 “给你。” 突然地,她的手被他拉了起来。 齐暖一怔,低头一看才看见游肆往她的手心里塞了个穿浅蓝襦裙的不倒翁,不倒翁面上涂着两团夸张的腮红,唇角大咧笑得开心,在日光下反着盈润的瓷光。 齐暖抬起另一只手戳了一下,那不倒翁便开始在她的手心里左右摇摆起来,愈发地娇憨了。 “喜欢吗?”游肆看她的视线一直注视着那不倒翁却不言语,便笑眯眯地开口问道。 齐暖叹了口气收回了看不倒翁的视线,转而看他问道,“买它做甚?” 游肆抬手捏着下巴,稍稍思索一阵答:“嗯……不知道?感觉长得有点像你?” “……”齐暖感觉自从她遇见这位仙君,自己无话可说的时候便成倍地增加,“哪里像了?” 这不倒翁笑得这么傻,她才不会笑成这样呢。 非要说的话,倒是很像他自己那会儿被戳破初遇身份时心虚的笑吧,看着又渗人又诡异地亲和。 “不像吗?”游肆抬手拨了拨自己的头发,“你看它身上穿的这衣服,是不是和你我初遇时你身上穿的那件很像?” 听了他的话后齐暖才又重新观察起这不倒翁来。她的衣服每天都在换,饶是齐暖记忆力过人,也思索了好一阵子才想起自己和游肆初遇当日穿的那件衣服的细节。 思考的结果自然是游肆说得不错。齐暖迎着游肆期待恳切的目光,终究是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说起来这个,为什么我每次见到你,你都会换不同颜色的衣服呢?”看着齐暖点头,游肆突然想起了这个他一直想问却没来得及问的问题,“但你的行装都很简便,那么多衣服怎么装得下的?” 他虽然记挂这个问题,但也没多想,便这么问了出来。 而齐暖的身子却是一怔。 她沉默了许久,开口却是反问了一句: “为什么你会觉得我是随身携带那么多衣服呢?” 游肆傻了:“不然呢?” 看那些衣服并不像现买的模样,而是穿了许久的样子,所以游肆当初才排除了她现买现换的可能性。 “和在铜钱上做记号的道理一样。”齐暖叹道,看向游肆的目光中都带了几丝关怀,“进城时,我会去一些人家家里,用钱换上两身带上,并把旧衣服烧去,如此而已。” 游肆:“……” 太谨慎了,真是太谨慎了,他怎么就没想到这层呢。 看着他恍然大悟又有些惭愧的模样,齐暖如冰如寒潭的眼神不由自主地柔了柔。她低头看了看掌心的不倒翁,不倒翁依然还是向她笑着,可齐暖不再觉得那笑容诡异渗人了。 “谢了。”她拿着不倒翁在游肆面前晃了晃,抬头认真地看着游肆,唇角微弯扯出一个笑来。 然后在游肆微怔的神色下将他给的不倒翁好好地收进了自己随身携带的锦囊中装好。 “应该的。”游肆反应过来才答。 他就喜欢看她这样的笑——依齐暖的面容,若真笑起来便如同天山落雪、寒冰消融、春风化雨、夏夜生莲,那笑自然是极美的。但这人性子太淡然从容,礼节性的笑其实就像那不倒翁一样,一看便觉得虚,又会期盼她真正笑起来的样子。 好在,他在未隐瞒她很深的时候就坦诚了自己的目的,将自己的真实展露在他面前,而她虽然内敛,却也愿意回报她的真诚。 果然还是以真心才能换真心啊,左骗右瞒的滋味实在太不好受了。 于是游肆这么想着,决定还是对她老实交代一件事。 “齐暖。” “嗯?”齐暖面上的笑容还未消退。 “其实……”游肆迎着她这样的表情还真不太好意思开口,但真男人敢做敢当,他还是豁出去道,“这一路来我所有的花销,包括先前给店小二的贿赂,都是我钻神器规则的空子,从你家顺来的……” 齐暖:“……” 她的额角跳了跳,突突的。 该说不说,面对这人,很多时候就不该太过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