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76年
“奉先,你可曾听闻檀石槐之名?”
“鼠辈而已。”
并州,五原郡,吕家一座坞堡的城墙之上,董卓正指着北方的草原戈壁向身旁的吕布问道,而吕布的回答则异常简练。
董卓身穿绛紫鱼鳞硬皮甲,外套一件赤红两当铠,腰间别着颜色火红,几乎要烧起来的狱刀不,如今它的名字是“修罗”。
而吕布则身穿一套玄色狮面吞头连环铠,头戴双翎紫金冠,外罩金纹锦袍,手持一杆精铁画戟。
此刻仍是白身的董卓却得并州大族吕氏礼遇,自然不是因为他将女儿嫁给吕布的缘故,起码不只是。
比起或荒芜或苦寒的凉州和幽州,与胡人接壤的州府中,只有并州最为富庶,因此被胡人劫掠的次数也最多,这里不但官军,便是寻常百姓,提到鲜卑和匈奴时嘴里都会不受控制地蹦出个“杀”字来。
而董卓作为凉州的著名游侠和抗胡英雄,又因为受到朝廷不公待遇而来到并州,并且甫一抵达便率当地游侠击退了数股劫掠的胡人,故此受到了绝大部分军民的欢迎。
“自然是鼠辈,”董卓赞同地一点头:“此人指使各大胡人部落入寇时,自己却一直躲在后方,但凡有些风吹草动便直接逃回草原,如此做派却能一直被推举为王,简直荒天下之大谬。”
“呵”吕布冷笑:“我看是因为他把所有不支持他的胡人都送到我们刀下了罢。”
“奉先一如既往的敏锐。”董卓称赞道。
“义父,不,岳父大人谬赞。”吕布立刻回应。
这个女婿一向如此,董卓想着,他虽然对听到和看到的事非常敏锐,可以飞速做出正确的判断,但却不愿根据这个判断向更深处推论。
比如说,当日武举,吕布不出意外地成为第一,理应被征辟为太守武官,至少也得是一个郡尉,然而那个骑都尉丁原却要推举他做劳什子“主薄”。
那个丁原大概认为,吕布武勇有余,而纪律不足,而且太过年轻,希望暂时打压他一下,在职上做个几年,磨一磨性子,以待日后重用。
这个决定可以说十分正确,如果董卓没有一直看着吕布的话,也会这么认为。
得知这个决定后,吕布的脸色瞬间就黑了下去,甚至出现了杀意。
很明显,他看出了丁原想打压他,但并没有继续思考“为什么”,而是直接作出结论:“有机会就杀了这个瞧不起自己的狗官”。
基于这种情况,董卓去招揽他时根本不绕圈子:“在下凉州董卓,素闻并州吕奉先有万夫不当之勇,故而希望你能帮我对付胡人,此时虽然尚无官职,但若日后发达,定然不会亏待奉先。”
这番话毫无虚假,无论吕布如何敏锐,也只能据此做出“信”,或“不信”两种判断,再加上董卓目前的名声,被拒绝的可能几乎不存在。
嗯,他现在已经是自己的女婿了。
“檀石槐此人,传闻是前任鲜卑王某个外室的儿子,”董卓将话题拉了回来,“其母声称,某日她见到天降陨石凌空炸裂,吃惊张口时,不小心吞下一片碎石,而后便怀孕有了檀石槐,这个名字的鲜卑原意是从天而降的石头。”
“”吕布露出一副“鲜卑人都是傻瓜吗?”的表情。
“不过,此人却颇为果决狠辣,数年前趁护匈奴中郎将张奂讨鲜卑时,在王庭发动政变,继任鲜卑王,断了入侵我大汉诸多队伍的后路,导致前线其他有资格继任鲜卑王的王子尽数被斩杀或俘虏。”董卓继续说道。
吕布的表情变成了“鲜卑人果然都是傻瓜。”
“而今,那檀石槐已经将鲜卑各部整合完毕,并再次联络匈奴、乌桓、羌人等异族,准备一同南下,声势浩大,前所未有。”董卓看着北方宽广的戈壁,神情略为激动。
“保家卫国、建功立业?”吕布问道。
“不,是扬名立万。”董卓看了一眼吕布,以防他得出什么奇怪的结论:“张奂辞官,王越不出,皇甫嵩和朱儁分别在益州和扬州征战,至于十常侍,我可不认为他们会主动离开洛阳,所以,只要我们击退或彻底摧毁这批异族,朝廷一定会给我们厚封重赏。”
“如果他们不给,我们便去抢。”吕布得出了令董卓不知该如何评价的结论。
仔细想想的话,这主意或许挺不错?
董卓思索间,地平线上开始出现零星的黑点。
“我只说一遍!投降或者去死!”
“如你所愿!准备去死吧!”
两支骑兵相遇,互相用匈奴语和汉话叫嚷了几句,便直接打成一团。
此时距檀石槐的大军抵达的时日尚早,然而已经有诸多小部落,小族群的斥候队伍在周围的坞堡和村落附近游荡,这些部族虽然被大家族大部落强迫一起而来,但显然各自都有小心思。
他们派出的战士如果参与一场硬碰硬的大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