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你口中这位先生,若他真的如你说的那般重情重义,为何在卫家已然平反宁家兄弟身死之后还要留在大梁?甚至跑来嘉南国跟那沈老妖婆搅风搅雨!”
“难道不是因为贪恋权势,舍不得已经到手的荣华富贵吗!”
“不是的,先生他……”
“你是不是想说他逼不得已,一入朝堂深似海他脱不了身?”
“放屁!”
“卫家已然平反,安阳国当今太子是他外甥,难道还护不住他?你当你们大梁国多厉害呢?傅拓若愿意,你那皇帝爹都不够死的!”
顾南烟指着皇甫奕的鼻子噼里啪啦一通骂,骂完了还不解气,恶狠狠的踹了桌子一脚。
足有手腕粗的实木桌子腿啪叽一歪,桌面瞬间倾斜,满桌的茶水点心撒了一地。
半拉桌腿咻的一声穿透木质墙壁,飞到了隔壁包间。
已经傻掉的皇甫奕:“……”
来之前先生说啥来着?
是不是让他好好表现好讨这女人欢心最好能让她同意嫁给自己?
皇甫奕怀疑的看向还算镇定的卫泓。
说什么为自己增添助力。
其实是想清理门户吧!
面对皇甫奕委屈巴巴的眼神,卫泓丝毫没有搭理他的意思。
“南姐儿可知道眼睁睁看着家人遇难,自己却连收尸都做不到是种什么感觉。”
“悲伤、痛恨、绝望、无力,闭上眼睛就能看到父亲、母亲、兄长以及族人倒在血泊中死不瞑目的双眼,十几年来日日如此。”卫泓语气不似平日那般平静,声音有些颤抖,仿佛在压抑着什么。
“我一直在想,为什么卫家所有人都死了,就连姐姐都不在了,偏偏只有我独活于世。”
“明明让我活了下来,却又让我夜夜被噩梦惊醒不得安宁,我也想过放下仇恨,安安稳稳的跟珍珍她娘过日子,可是我做不到!”
卫泓的眼眶通红,双目狰狞狠厉。
“我亲眼见到母亲被人从背后砍了一刀,伤口从后脖颈一直到腰际,鲜血像是被剌穿的水囊一般不停的流,父亲惊怒之下被宁宗远一枪穿胸,兄长为了救父亲也被他划破了脖子。”
“好疼啊,该有多疼啊。”
“好多好多血,把我的靴子都染透了,有母亲的,有父亲的,有兄长的,湿热热的,就像每次母亲偷偷去看我时,抓着我的手时的温度。”
卫泓捂着脸,呜咽出声。
包间内死一般寂静,皇甫奕跟柳珍珍跟着红了眼。
顾南烟沉默半晌,“你当时在场。”
她说这句话时用的肯定的语气。
若是不在场,不可能知道这么多细节。
卫泓依旧在呜咽,好半晌才缓下情绪。
“怎么会不在,为了让我安心,父亲将安阳帝的计划告诉了我,他们将被送去偏远的海边小渔村,距离我当时居住的地方天南地北,许是这辈子都不可能见面了。”
当他得知这个消息时,很想跟家人一起走,却被父亲拒绝了。
父亲说,宁家势利只会越来越大,跟着他们不安全。
甚至都不让他去送行。
那日他是偷偷去的,赶了好几日的路,只为再见家人一面,不承想亲眼见到了他们惨死的一幕。
“后来我明白了一个道理,当日的场景之所以挥之不去,并不是上天在惩罚我,而是要让我明白,做人不仅要有权势还要心狠!”卫泓咬牙。
如果当初父亲心狠一点,将尚未成气候的宁宗远一刀砍杀了,又或者拼着谋反将安阳帝拉下马自己做皇帝,便不会发生之后的事。
顾南烟没有反驳,这一点她倒是挺认同。
只不过卫老将军不是不够心狠,而是顾忌太多,就像顾曜以前一样,愚忠!
“我知我对不起珍珍和天禄,也对不起他们娘亲,我也不指望你们能原谅我,只求给我一个补偿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