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了进来,梨央迟疑片刻,终于想起了昨晚发生的事情,心里又羞又愤,咬着牙关不肯吱声。 “我今天有很多公务需要处理,你要是再不出来,我就没时间带你回医院了。” 王泗源嘴上虽然催得急,手里却不慌不忙地点了一根香烟。 过了一小会儿,房门‘嘎吱’一声拉开了,梨央今天穿了一条珍珠色泼墨海棠花斜襟绸缎旗袍,肩上搭了一条湖蓝色的针织披肩,虽然还是有点宽大,但看着比昨晚那条合身多了,也合适多了。 王泗源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夸奖道:“很漂亮。” “怎么一早上就抽烟?”秦梨央蹙着眉头,不满地挥去眼前的烟雾。 因为昨晚的事,王泗源在她心中已经彻底失去了扶危济穷的高大形象,只剩下阴险狡诈,无耻下流,吃人不吐骨头。 王泗源掐灭烟头,似乎一点不在乎她的抵触情绪,仍然笑着问道:“梨央啊,你们几人从戏园子逃出来,身上的钱财也被抢走了,往后怎么生活啊?” 提到生计问题,梨央一下子拘谨起来,支支吾吾地回道:“我师兄说他会想办法挣钱的。” 王泗源抱着肩膀,看好戏似的调侃:“你那个师兄除了唱戏还会做什么?据我所知,你们得罪的关之茂在楚镇势力不小,跟陈阳城京剧圈的各大老板也很熟络,照这个形势,你师兄恐怕一辈子都登不了台了。” “我师兄读过书,写一手好字,不唱戏也可以去做文员,我们有手有脚的,怎么就养活不了自己?”秦梨央不服气地反驳道。 “那你有没有考虑过,他自己谋生尚且十分艰难,还要带着你们两个拖油瓶。” 王泗源摸了一把下巴,自顾自地感叹道:“未免也太可怜了吧。” “我想这跟你没关系吧。”秦梨央被戳中痛处,脸色一下子难看了起来。 “你真的不考虑一下赵署长吗?”王泗源突然问道。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赵署长的父亲是陈阳城最有名的商人,家财千万,富可敌国;他太太是名门淑女,温柔贤惠,很好相处;他本人你也见过了,一表人才,对女人非常体贴。嫁给这种男人做姨太太,对你来讲一点都不吃亏吧。” “您倒是有一副好心肠。” 秦梨央冷笑一声,心想着,真是个两面三刀的伪君子,明明做着牙郎的生意,反而把自己吹捧成古道热肠的大善人,脸皮忒厚。 王泗源无辜地耸了耸肩膀。“别用这种眼神看我,如果你不愿意,我肯定不会为难。赵湘虞身边从来不缺女人,是你或是别人,对他来说没什么区别。” 听他这么说,梨央脸色也有些讪讪的。 “这样便是最好了,时候不早了,我得回去照看淮安了。” “我可以给你介绍一份营生。” 王泗源坐在床边的藤椅上,两条长腿优雅地交叠在一起,向她摊牌道:“我的朋友经营了一家新派的歌舞剧团,现在很缺女歌手,我看你人长得漂亮,声音也甜美,不如去试试。” 略微停顿了一下,他又道:“你可能不太了解歌舞剧团的规矩,不过我作为你的介绍人,可以承担你弟弟所有的医疗费。” 秦梨央从小生活的楚镇距离陈阳城只有百十公里,虽然她没有亲眼看过歌舞剧,却也从无数人的口中听说过陈阳十分出名的歌舞文化。 陈阳城的富商和政府要员们争相投资歌舞剧团,追捧漂亮的女歌手,不过是为了在这繁华面具的掩饰下,牟取端不上台面的利益,而交织在其中的女人们,又有几个能得到善终呢。梨央虽然打小贫寒,却并不自轻自贱,从来没有过跳进这口大染缸的念头。 王泗源猜到她可能也听到过一些风言风语,笑着解释道:“戏园里的那些老古董一辈子没见过什么世面,总爱把别人插科打诨的笑料当成真事儿,再讲给后辈听,实在是有失公允。” “歌女只不过是万千工作中的一种,有什么可怕的?想象一下,近百平的大台子上,三面打着灯光,把地面照得锃亮。人往上面一站,马上就能感受到万千目光全都聚焦在自己身上,你会褪去平庸,成为全场的焦点,迎接掌声、赞美以及无数的青睐,试问哪个女人能拒绝这种诱惑呢?” 秦梨央认真听完他的描绘,淡淡地笑了一声,回道:“您如果说完了,就早些送我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