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〇四一章 折芍药 成泛在工部行走,捏造的身份是建州李氏旁支,李真元。这名字取得也简单,用了母姓,又将小字元真颠倒了一下。 就这样,一个斓衫士子李真元,走进了工部府衙的案桌前。 太后笑了够,拍拍成泛的手背,笑眯眯地问她:“说起来,你阿爷给你安排的那是个什么身份?郎中还是员外郎?” 她记得上次也是在她殿里,皇帝最后松了口,允了元真进工部的。 成泛摇了摇头,语气松快,“原先说的是员外郎,但后来我想着我又没科考,好端端的部门添了个从六品上的官员,未免瞩目了些,不如品级再低点,就和阿爷禀了一声。” 太后有点意外,“哦?这倒是我没考虑的地方,原来还想着员外郎这从六品上低了。那你现在做的,是个几品官的事?” 成泛笑了,手指比了个九,“那您没想到我目前是从九品上,任的水部主事。之后我看看能否通过试判,转为正式品官。” 齐女官这样一听,看向成泛的眼神有些忧心,“这不就是不入流了么?这杂品人流鱼龙混杂的,公主易装其中,可会有风险?” 太后这方面了解不多,听齐女官这么一说,半颗心吊起来,口气严肃,“元真啊,若是真的每日与外头接触,又是派遣又是差使的,那还不如不去。我这话你听见了没?” 成泛笑着握住太后的手,安慰她俩,“您老就先放心。哪里有这么严重?我现在人微言轻的,不会上头被安排重要的事。现在进去已经两月了,我每日做的,不过是抄抄文牍,做些杂物而已。” 成泛顿在这里,故意地问太后,“若我说我不甘只做些被人使唤的活计,想要往上做得更多,站得更高,您是不是也反对,让我回宫中呆着?” 太后看着她,想也不想就回答:“你是我孙女,我自然是愿意你越来越好的。只是——” 她看着成泛,眼中有心疼,又有犹疑。 “出于私心,我是想让你自由自在,做你想做又不违大体的事。成涟那些我管不着,她们都有自己的生母在前头筹划,她们不用这样费心思。只有你,元真,无依无靠。” 太后的话重了起来,“我知道你这些年来过得不容易,可能是我老不中用了,我也不知你这样做出于怎样的目的,你愿意给阿婆说一说么?” 成泛望着太后现出疲态的脸庞,那目光注视着她,带着几许温和的探究。 成泛默默不语,该如何同这个真心为己考虑的长辈说呢? 说出自己的野心与不甘愿,说出自己不会被理解的爱权之心。 成泛张了张嘴,许多的话在嘴边,却说不出来。喉咙像被堵住一般,难以出声。 太后低声一叹,面容无奈,“罢了,元真。等你愿意和我说再说吧。我忘了,你也大了,有自己的顾虑在里面,是我操之过急了些。” 成泛心里稍稍安定,低声感激应道:“多谢阿婆体谅。” 再等等吧,成泛心想。总有这么一天,她会心甘情愿地同她说一说自己的想法。 齐女官上前两步,温言提醒道:“太后娘娘 ,时候已经到了。您是否要去外殿见一见众人?” 距离女眷的觐见时刻已近,外殿的女子估计也等得较久了。 太后握了握成泛的掌心,安慰她道:“元真啊,你也不要有负担,我不是非要你这个答案的。” 她招了阿茯阿苓上前,叮嘱道:“要是一会公主在这殿中待得腻了要去偶遇万尚书夫人,你二人便紧跟着一起出去。可听见了?” 成泛看着太后不失威严的嘱咐,句句皆不离她,看着扶着齐女官的手出去的太后,成泛心中更是滋味难辨。 成泛最终还是没有待在殿中,却不是为了趁此时机去见万夫人。 她原以为这次的拜见不过是半个时辰,哪知道里面的人走了一批又一批,太后人还没回内殿。 她派了阿苓过去查看殿中情况,阿苓折返回来回话说:“……太后已经让各位王妃郡王妃散了,独独留下几位勋爵夫人,聊得正畅快。齐女官说估摸着一时半会结束不了。” 成泛正巧也想在宫内随便走走,便招呼上阿茯阿苓出了寿昌殿。 沿途的芍药正合时令,层层叠叠,开得繁盛秾艳。 成泛手指虚虚悬于花上,偶尔会有花叶触手,一阵酥酥痒痒。 阿茯跟在成泛后面,看着成泛这举动,不由提心吊胆:“公主要不还是高抬贵手?您看看这花,多艳丽多动人。若伤着了花瓣,就美不起来了。” 成泛听着她这言语,没忍住,笑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