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泛顿了顿,看向祁贺问道,“听说,赵国内宫有个三清池,和这金仙池风光不相上下?” “并且听说元夕时节格外热闹,内外命妇均在此携手宴游。” 话一出口,成泛讲视线调转在祁贺脸上,仔细看他神情是否有变化。 这话看似普普通通,其实内含钩子,是她专门用来试探祁贺的。 祁贺还是一副懒洋洋的模样,歪着躺着,还啜了几口茶,悠游自在仿佛在自家宅第里一样。 就是明显感觉到成泛的视线锁在他脸上,祁贺也没撩起眼皮,自顾自地玩着手炉。 “这话说得对也不对。恐怕公主说的三清池,和前朝的那个给混淆了吧。” 抬头看见成泛有点诧异的脸,又多解释了几句:“先祖取位,虽然是沿袭了半数前朝的宫殿,但称呼多多少少也有些改动。” 顿了顿又说,“就是那些风俗风貌,也是有增有减的。” 说到这里,祁贺像是想到了什么,转脸看向成泛,带着点漫不经心,“公主若是想之后元夕看灯设宴,之后去赵国也不是不能实现的。” 成泛刚才的诧异是有做戏的成分在里面的,但听到这时是真的有点惊异了。 这话真真假假的,又加上他那副模样,分不清是玩笑还是什么。 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刚刚的试探祁贺没有露出一丝破绽,且有意无意躲开了她的试探。 赵国是有三清池不假,宴游热闹也是有的,但这方池子原名就是一个毫无新意的“清池”,更名也是成泛掌握了内宫后的某天随意一说而来的。 至于内外命妇聚在这里,也不是信口胡诌的。 近几代来,赵国皇后中也只有她是这样干的,按照惯例,皇后设宴均在正仪殿。 她的这番举动,也被人暗中嘲讽过的,言语中不外乎是“外来之女,粗鄙无礼,不配尊位”。 正是这池子有着这番缘故,成泛才想着拿它来试一试祁贺。 而祁贺的回答,又是模棱两可,听不出伪装,但也没多少诚意。 也不知是坦率还是心思深沉,他直接就把前朝的典故作为挡箭牌,想要浑水摸鱼。 但当下也不好再试下去,成泛也不气馁,这接下来年年岁岁,日子还长着呢。 若是真有心去查找,总会揪着他露出的蛛丝马迹层层探寻的。 倘若祁贺真的毫不知情,看在夫妻一体的份上,她也不会对他耍一些手段,也更不会将她的死因怪罪在他身上,前提是他在这事上绝对的清白与无辜。 微微弯着双眼,成泛举着茶碗对祁贺道谢道:“以茶代酒,提前谢你的美意,赵国虽是地灵人杰,成国也是不输什么的。” “但之后若有机会,还有劳你为我讲讲赵国风仪之类的。” 祁贺还是那个无可无不可的样子,举杯回敬,“公主言重。” 这一杯茶下肚,暖得让她舒服。成泛刚想开口表示离开,便听得亭外有环佩声,从远及近,越发清晰。 成泛下意识地挑眉。 一望过去,茜红宫装的成涟袅袅娜娜地停在台阶处,仿佛要融进那一丛丛烂漫的花枝里。 在这种天气里,成涟手上轻摇一面六角宫扇,金丝流苏随着她手上的动作起伏不定,端的是一副美人如玉,娴静温柔的样子。 只是她一开口,那点子柔情便显得虚浮而尖利起来,就像刀子骤然划拉在扇面那样。 “远远便听到阿姐和赵质子相谈甚欢,看来我阿娘也不必为你再操些闲心了。毕竟,她总是担心你受不住这委屈的。” 一边说,成涟一边摇着团扇,拾阶走了上来。 成泛不动如山,想要看看她这好妹妹还要翻出什么花来。 成涟踱步绕亭一周,又上下环视一周,然后一阵轻笑,“阿姐看来是真是上心,连你这难得一见的茶都愿意奉出来,这可是真的难得。” 又转头打量着祁贺,口中满满的恶意和讥讽:“质子也真是的,就算是是既定的驸马,也得劝着阿姐呀,毕竟,将来做的是质子夫人,这日子还是得精打细算着来。” 祁贺倒也不气,脸色平和,甚至还不甚诚意地对她拱手一礼,口中道谢:“臣还多谢二公主提点,日后定会多多效力,以对得起公主下嫁的这份尊荣。” 成涟听到这脸色倒是不太对劲,扇子摇得重了几分。 成泛感到好笑不已,祁贺自是不提,这吊儿郎当的样子在她看来也是无比的顺眼。而罪魁祸首做到成涟这种地步也是挺少见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