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天光昏暗,荒凉的院落内,一人长身玉立。 许久。 她抬手作揖,跪下。 “一拜于家列祖,于氏第七十九代族长于致承祖兴业,无负列宗,望开阴宅,迎其归位!” 此时带着凉意的风渐渐大了起来,吹着她白袍鼓起,额上孝带如长蛇般蜿蜒舞动,日头已然落下,微暗的天色让她本苍白的脸色,更显模糊。 额抵青石,三叩! 她起身,再次作揖,跪下。 “二拜吾父吾母,于致之过,无愧于汝,千般惩戒望与恳请,吾愿百倍替之!”她声音铿锵,望着远处说着。 风愈大。 之前盆中燃烬的灰四处飞动,迎着她的白衣而上,像被无数墨滴渲染的白纸,渲撒泼墨,尽是争啸。 凌乱的灰烬盘旋而上,如同挣脱了束缚的黑龙,肆无忌惮在院落怒吼发狂。 她眼睫低垂,额抵平石又是三叩! 起身,作揖,再跪。 “三拜吾祖于致,速入于氏阴宅,吾安,吾好,勿念吾,勿念吾!” 她眼一眨,终是落了一泪。 “儿送汝归,此生缘断,再无你我。” 四周冷风忽弱,本咧咧作响的衣袍缓缓落下,那身被灰渍沾染的白袍灰暗中望去,仿似本就该是黑袍。 画面一转,少年抱着一身是血的她,浑身颤抖。 “阿,阿兄,你别死好不好,我求求你,求求你。” 怀里那人面色苍白如纸,却依旧玉容罕见,不似凡人。 她一张口,血水顺着嘴角涌出:“莫,莫哭。” 她扯唇想笑,却让血水哽住,破碎的咳嗽声夹杂着冲破心肺的生机流逝。 “阿兄,你别说了,别说了,”少年慌乱的去接她吐出的血水,哭声沙哑:“你那么聪明肯定知道怎么能活,你要什么才能活,我去偷,去抢,怎么都行,求你别死!” “傻孩子,我本,本就该死。”她看着少年,眼里温情一闪而过,却仍硬着心肠道:“我死后,尸首焚烧,莫为我,报仇。” 少年红肿着眼,脸上尽是决绝狠厉:“只要阿兄活!” “我只要阿兄活,你活我什么都听你的!”他咬牙:“你若死,我要他们都为你陪葬,我也不独活!” 可他话落,怀中人已然阖眼,再没法再回他。 “阿兄!!!” 林中群鸟纷飞,似有幼兽恸哭哀嚎,闻之泣血。 洛维泱一惊,从梦中惊醒。 他摸向脸,眼泪湿了满手。 怔忪半响,他抬头,透过帷幔,看着跪在帐外的赵常安,才发觉自己只是打了个盹,竟然还做起了梦。 洛维泱揉了揉额头,暗叹昨晚批折子太久,大白天的更个衣竟然还睡着了。 他靠着椅背回忆,梦中的场景却像退了潮的浪一般迅速离去,任他怎么去抓都记不起分毫。 唯能感受到胸口的心悸,仿佛方才经历了一场凄入肝脾的往事。 仿若失魂。 赵常安进来了也不敢抬头,行了个礼就跪在了帐外候着。 明黄的纱帐微微荡漾,晃动中带着纱帐上朱红色的丝绦也跟着嬉闹。 过了许久,等到生着厚茧的膝盖都有些疼了,赵常安才听到那声沙哑的声音传来。 “进来吧。” 他应声赶忙起身进去,也不多走,待眼睛能看到那双绣着龙纹的青色靴子就停下候着。 “她又去了文风阁?” 听着少年平淡的问话,赵常安却心下一凛,谁能想到他这堂堂大内总管,硬生生被这少年折磨的闻声胆颤。 “回陛下,丞相下了朝还是和昨日一般去了文风阁,”他说完又郑重说道:“奴才还有一要事禀告。” “准。” “文风阁今日有一考生扬言本次科举出了重大舞弊!” “重大舞弊?” “他说,他说明日放榜,魏、陈将分金榜其三!” “哈哈哈,,,”不曾想少年却突然大笑出声:“魏、陈分其三?这可真够重大的!” 明年他便要亲政,此次科举更是让吏部尚书朱彦、翰林院大学士秦珉度及平王洛诚一同监考,此三人任何一人当主考都算是朝廷重视,何况三人一起主考。 如若这都能出了舞弊,还是这种小姓占金榜三分的舞弊,那就真的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