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人群中传来一个声音,“饕餮娘娘!是饕餮娘娘,我见到活的了!!”
数万目光齐刷刷集中到慕紫苏一个人的身上,毕竟是有史以来第一个凡人飞升的人,比起顾修缘的讲经布道还是慕紫苏的以身试法更有说服力。
虽然九州所有人都想见一见这位传说中的饕餮娘娘,但慕紫苏只想躲清静。
“饕餮娘娘,请您为我们解开困惑!讲述飞升心得!”
一众人虔诚叩首。
慕紫苏很轻松的摊手道:“无法可说,一无所得。”
众人面面相觑,却看到慕紫苏和顾修缘遥望对方,相视一笑。
听观音奴说,哪怕顾修缘到了如今这个地步,他也从不认为自己是个圣人,他只是在赎罪罢了。赎那当年数万生魂,毁于他之剑下的罪。所以他每年都会去祭拜那些亡魂。
宋砚逢人便夸赞他,“还是瑶光君更为英明,风行草偃,德业相劝,很快这世间便无需律法约束了。”
他却道:“这个故事没有英雄,没有侠义,只有受害者和苦难,没有人需要这种建立在大规模痛苦之上的光辉和荣耀,这等殊荣,我也不会安心,我宁愿不做龙首,没有虚名,没有这场战争。”
他只愿以一灯传诸灯,终至万灯皆明。将此深心奉尘剎,是则名为报众生恩。
可这个最该成仙的人,最终却没能飞升。
翌日,慕紫苏刚刚给肖贤上完香,李秋潭就气喘吁吁火急火燎的跑来道:“慕掌门!不好了,您快去看看吧!”
李秋潭一边走,一边给慕紫苏说明情况。原来是沈明月和穆天衣的几个弟子中饱私囊,贪了不少剑盟里的宝器,拿出去私自贩卖,而那些武器都是用来对抗天人的军备。前线告急楚叙北便告到了顾修缘这儿,惹得他大发雷霆。现在说什么也要执行门规,废了那几人的元婴。一群人簇拥在殿前想说情却都不敢进去。
还没踏进大殿,慕紫苏就听到顾修缘的声音。
“牌匾上的字,念什么。”
“此心光明……”
“大点声!”
“此心光明!——”
“此心光明,亦复何言。你们行事,对得起自己的心吗?!对得起前线流血的将士吗!”
沈明月和穆天衣也和一众弟子跪在顾修缘面前求情道:“师尊,教不严,师之惰,是我没有管教好这些兔崽子!可这些年他们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您就看在他们随您征战多年的份上饶他们一命,化婴实属不易啊!”
小徒孙跪着挪动几步抱着顾修缘的大腿痛哭失声道:“老祖,我们都是您看着长大的,求您大发慈悲,念在初犯,别毁了我们的琵琶骨啊!!”
另外几个人也瑟瑟发抖的叩首道:“老祖,求您大发慈悲。”
慕紫苏看到,顾修缘一只手半撑着桌子才勉强站立,脸色煞白,像在承受极大的苦楚。一旁李秋潭道:“这几个兔崽子真是不可饶恕,偏偏在师尊旧伤复发时惹这些乱子!若是给师尊气出个好歹,何止要废他们琵琶骨!”
“什么旧伤?”
“您可还记得您曾经被关在紫禁宫浮屠塔内,师尊为保护众人,只身一人打开防御结界,承受了无数次天尊的无相法印。那次几乎震碎了他所有的内脏和骨头,这五十年间时不时便会发作,疼痛难忍,天枢派的霜鸿夫人看过几次,也无良方。看来……只有他老人家尽快飞升,才能痊愈。”
一旁的花月夜也察觉到顾修缘的痛楚,低声道:“师尊,您先回寝殿休息,这些事由我们来处置吧。”
慕紫苏走进去,和顾修缘对视一眼,众人见了她跟救命稻草一样涕泪横流,纷纷道:“慕掌门……”
李秋潭怒道:“你们还有脸叫慕掌门?!谁来都救不了你们!”
慕紫苏背着手后撤几步,“哎,别来求我,我可做不了你们师父的主。好了,我有事和顾长老相商,你们先下去吧。”
“是……”
待众人退下后,顾修缘才无力的坐回太师椅上,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我还没死,他们就在我眼皮子底下做这等龌龊之事,若等我闭了眼,不定如何闹翻天。罢了,子孙不孝,让你见笑了。”
“你怎会死,舍得下这深陷水火的百姓么?喏,把这个喝了。”
不用看,顾修缘就知道是慕紫苏的元婴血。
“干嘛不喝,想让我喂你么?你伤好了才有力气骂他们。”
顾修缘也知道自己悖逆慕紫苏是什么下场,便乖乖的喝下她的血。那是他第一次品尝到太初之血的味道,还是她的,几分甘甜几分柔软,萦绕在心头怎么也消散不去。
顾修缘打量着不怀好意的她道:“怎么,你也是说客么。”
“当然不是!我是站在你这边的啊!永远无条件的支持你做任何事!”
一句话便将顾修缘逗笑了,面色也缓和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