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不敢大喘气,栗姬吓得更是不敢言语,王娡静静地跪在最后面也不言语。太后又道:“你们知道哀家今天为什么叫你们过来踏青赏春吗?哀家一个瞎老太太,能看见什么?满园的花红柳绿能看见吗? 哀家叫你们过来,是想让你们好好看一看,将这满园春色,将这花花草草的精气神看进自己眼睛里去,你们瞧瞧,这些花儿开得多带劲儿啊,这些草长得多茂盛啊!” 慧蝠会意,早从旁携了一只山茶花递给太后,太后细细地闻着,闻了一会儿,说道:“人啊,得学学花草的精神,这时令到了,该开花就开花,从从容容的,多好!世人都将女人比作花,看重的就是这一份美丽与从容。你们都是这花儿一朵,到什么时候都不能慌慌张张,纵是到了敌人要砍断你们脖子那一刻,也不能慌张,因为你们汉庭的女人,是皇上的女人!” 最后一句,太后说得格外用力,王娡不禁偷偷打量一眼,见太后端坐榻上,手捻花枝,自有一份神圣不可侵犯的尊贵,双眼虽不能视物,却透着倔强不屈的桀骜风神。 那一刻,王娡有些动容,她能感受到太后的那一份精神,无法言说的那份精神,那不是养尊处优养出来的,是多年的风霜刀剑历练出来的。 她服侍过薄太后,薄太后是雍容华贵的,窦太后却与她不同,她也是高贵的,但她的高贵永远透着顽强不屈。 众妃领训,“诺!太后!” 太后缓了缓,拍着几案道:“你们得记住,无论外面局势怎么样,这日子该怎么过还得怎么过,哀家再说一遍,不要慌乱,到什么时候都不要慌乱,有什么可慌乱的呢?” 众人忙一齐俯首垂地,一齐说道:“诺!太后教训得是!臣妾谨遵太后教诲!” 老太太显然对她们刚才的表现很是不满,教训完了之后,仍不肯给个笑脸。还是慧蝠低低地提醒了一句,“太后,今日有些微风,奴婢给您再披上一件衣服,小心着凉了。” 太后方缓缓道:“你们都起来说话吧。” “谢太后。”众人起身站立。 太后又道:“一个个都杵在这里干什么,哀家是叫你们过来吃茶赏春的,都坐下来吧。” 众人这才敢坐了,围着太后坐了一圈。宫女一一斟了茶,众妃也都喝了。于是便聊起天气时令来,又说什么花好看,什么花好闻,用什么样的花瓣做胭脂膏才是最好的,说说笑笑,有真笑的,也有假笑的,总之,得陪着老太后高兴,要让老太后觉得她们都从容自在,外面的战乱丝毫没有在后宫掀起澜漪才行。 闲谈了好半天,众人见太后精神略微短少,便纷纷告辞了。太后由着她们去了,等都散去,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慧蝠一面扶着太后起来,一面问道:“太后,谁又惹您叹气了呢?” 太后道:“你瞧瞧皇帝的这些个嫔妃,太浮躁了些,难撑起后宫啊!” 慧蝠道:“有太后替陛下守着后宫,自然是稳妥的。” 太后道:“哀家还想在长乐宫享几天清福呢,前朝就够哀家操心的了,可不想再操心后宫这摊子事了。皇帝看不上薄颜,她这个皇后迟早是要废的,不知道谁能当这个家啊!” 慧蝠道:“谁当这个家,还不是太后说了算。” 太后道:“哀家喜欢能沉得住气的,皇帝未必喜欢。那薄老太婆将娘家女塞给皇帝那一天起,皇帝在这段婚姻中就没痛快过,如今老太婆终于去了,皇帝还不由着自己的喜欢的立后吗,他的脾气跟先帝一样,就是要无拘无束的,哀家怕是难做这个主啊。” 慧蝠道:“陛下是极其孝顺的,太后不点头,也不敢就立的。” 太后点点头,“那倒是,且等着瞧吧,看看哪个娘娘是有造化的。” 慧蝠道:“这造化也得太后给!” 太后道:“那你就替哀家盯紧了!” 慧蝠笑道:“奴婢就是太后的眼,这后宫有太后千万双眼睛呢。” 太后终于笑道:“老货,就你办事哀家放心。对了,武儿那边又有消息了吗?周亚夫的援军到了没有?” 慧蝠忽然皱起眉头,“梁王那边还没消息呢,这都又过去二十多天了,也该有消息了。不会出什么意外吧?” 太后道:“武儿的本事哀家知道,他不比他哥哥差,梁国一定能守得住,就怕周亚夫只顾自己,不去救援,武儿可就吃苦了。” 说着,慧蝠扶着太后回了寝宫,安歇,不提。 皇帝大醉了几日后,突然不再想喝酒了,日日忙于政务。信使快马加鞭,隔三岔五总会有新奏牍送到,皇帝凝眉批阅,常常板着脸,却也偶有绽放笑容的时刻。 周亚夫已经收复了山东各地,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