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血不算什么毒药，不过是男女之间的助兴之物，赵鸢又小口抿了酒，尝出里面还加了些许寒食散，可谓十分低劣，容雅此人如今实在是有些神经质的。 赵鸢抬眸，想知裴栾作何反应，却见他双目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目光灼灼的，像是瞧着了什么猎物。 她微微愣住，一时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好在，不等赵鸢回过神来，裴栾已收回目光，他冷着脸看向容雅道：“胡闹！” 容雅笑起来，她的笑容甚至是有些神经质的：“皇上不喜欢吗？” 裴栾蹙眉，他不知容雅如今怎会变成这副模样，可见她面色潮红，呼吸急促，额角甚至沁出些许细密的汗珠来。 “你服过寒食散？”裴栾眉头蹙得更紧了。 寒食散乃前赵宫中十分流行之物，宫中女子，多的是穷苦之人，但也有富可敌国，高高在上的，心中空虚寂寞，便会以此打发时间。 自裴栾入主盛京以来，便下令禁了此方，除官府专营的医馆，民间皆不可私配此药。而官营的医馆，也只能用于医治病患，不得挪作他用。 容雅盯着裴栾，觉得自己的头，都有些发昏，她扶着额角，慢慢倒进裴栾的怀里，她从未离裴栾这般近过。 年少时不曾，成年后更不曾。 容家虽是商贾，可容雅自幼有最好的老师授课，有宫里边的嬷嬷亲到家中调教规矩。容家和裴家不同，容家做的是一本万利的买卖，容雅更是家族兴衰中一颗重要的棋子。 容雅第一次见裴栾，她才七岁，远远瞧着一个少年郎，跟在父兄后面，四处乱看，身形欣长，面冠如玉。 她想上前去见，却被嬷嬷拦住。 “男女授受不亲，大小姐已七岁了，不可再见外男。” 小小的容雅躲在凉亭后面，看裴栾和她的兄长闲聊，切磋武艺。 再后来，容雅懂事了，成了裴栾的未婚妻，她便更不能随意与他亲近。不过那时候，容雅不怕，她知道来日方长，那曾来过她家的小哥哥，她早晚是会见到的。 然而她等了又等，传来的却是裴栾与公主成婚的消息。 裴氏亲自登门道歉退婚，容雅浑浑噩噩，只听说父亲要为她另择佳婿，容雅不肯，一年又一年的等，直到裴氏满门被灭，裴栾仓皇而逃。 她的兄长容谦资助他东山再起，容雅以为，她总归该是裴栾的妻，可没有。 再后来护国公主赵鸢死了，容雅觉得这一次该轮到自己了，可是也没有。 容雅不知道自己这些年等到了什么，她已色衰，这一生，她或许都得不到裴栾的青眼相看了。 “为什么？”容雅攥着裴栾的衣襟，哽咽道，“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裴栾把她的手指一根一根的掰开，他低头盯着容雅的脸，神色间冷漠地没有半分同情之色。 “贵妃醉了，来人把她带回去吧。”裴栾淡淡道。 周如海很有眼力见儿，立马明人上前一步，将容雅带走。 春宴仍在继续，可妃嫔们都沉默了许多，赵鸢不在意，松了口气，和秀嫔一起听旁人吟唱的诗句。 一次行酒令后，又有人自告奋勇的表演节目，竟是早上起来告假的端嫔。 端嫔亦是自江南水乡而来的女子，十分善舞，尤其是一曲蝶恋花，闻名于世。 “我知道她，听说她十分善舞，起舞时蝴蝶都会来为她伴舞。”秀嫔忍不住磕了两粒瓜子，对赵鸢说道。 赵鸢斜睨了秀嫔一眼：“那你善什么？善吃吗？” 秀嫔气得捶了赵鸢的肩膀一把：“姐姐可真坏。” 端嫔穿着一条水蓝色舞裙，春日尚在倒春寒，她这舞裙却十分单薄，胸口的纱网隐约可见里面白皙娇嫩的身躯。 她媚眼如丝，摇曳生姿地走到中间，朝裴栾盈盈下拜，行了一礼。 “嫔妾端嫔，愿为吾皇献舞一曲蝶恋花。”端嫔生的娇媚，声音也是温温柔柔的，她整个人都仿佛一条蜿蜒曲折，静谧而和善的小溪，裙摆上点缀的珍珠和宝石随着她的姿势蓬荜生辉。 一旁与她交好的妃嫔早有准备，取出一张古琴，琴声自美人的指尖倾泻而出，端嫔的水袖扬起，罗裙随之飞舞。 而与此同时，她裙中早先藏下的蝴蝶摇曳生姿地飞了出来，仿佛随着她的舞姿翩翩起舞，当真是若天上仙子下凡一般，惹来不少人的惊呼。 随着端嫔妖娆的舞蹈，一阵阵奇香更是扑鼻而来，那香味竟若是女儿家的脂粉味，配上方才的鹿血酒，在场的不少女子，也跟着醉了一般，神色间都是迷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