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鸢跪在地上,紧紧盯着地上的砖缝。 裴栾登基三年,不曾踏入过后宫一步,亦无子嗣。 有人说他是在战场上伤了要害,也有人说他是为前朝护国公主守丧。 护国公主城门一跃,裴栾当场失态,此后更以皇后礼葬之。民间传言,皇上对前朝护国公主一往情深,还有人将二人的故事编成话本在坊间流传。 赵鸢刚知道这些事时,也忍不住想裴栾对她到底还算有些真心吧。 不过那又如何呢? 国恨家仇,任谁也是回不了头。 “都起来吧。” 赵鸢听到头顶上传来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那是裴栾的声音,但却带着些许嘶哑和疲惫,再不是昔日名满京城,意气风发的少年郎了。 赵鸢站起来,仍低头,眼睛盯着自己的鞋尖儿。 那是一双鹿皮小靴,乃是沈绿筝的父亲亲手所猎。该是什么鹿呢?公的还是母的? 赵鸢胡思乱想着。 容雅未料到裴栾会来,一时又惊又喜,还又多了三分慌张。她那从容稳重立刻退个干净,眼睛亮堂的仿佛二八少女。 她声音颤抖地走过来,轻声道:“皇上怎地过来了?夜深天寒,您日理万机……” “朕再不来,怕是你们要闹出人命了。”裴栾似笑非笑,伸手按在容雅的肩膀上。 容雅羞愧地低下头:“都是妾身无能,连累皇上还要为这点小事奔波。” 裴栾莞尔一笑,也不表态,只是坐到容雅方才的位置上,又命人赐座。 容贵妃、淑妃、娴妃和赵鸢依次坐下。 赵鸢仍不敢看裴栾的脸,继续端详她这双鹿皮靴。 暖和,是好皮子。 裴栾又开口:“把人放开吧。” 莺歌嘴里塞的布被抽了出来,大约是未料到皇上会来,她傻了似的愣了好一会儿,才大声哽咽道:“求皇上给奴婢做主!” 裴栾身边的太监呵斥道:“皇上叫你回话便好好说话,莫要哭哭啼啼的!” 莺歌连忙称是,而后细细道来:“奴婢本是娴妃的贴身丫鬟,自小与娘娘一同长大,此番也跟着进宫伺候。娘娘有个青梅竹马的表哥名唤程思远,如今是御前侍卫,自娘娘入宫以来,与程思远多次私会,奴婢百般劝阻,娘娘却执迷不悟,竟还要杀奴婢灭口。” 娴妃气得坐不住了,站起来指着莺歌狂怒道:“你胡说八道!皇上万万不要相信此人!” 淑妃却笑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姐姐急什么?把那程思远叫来,问个明白就是了。” 娴妃听淑妃提到程思远,眼底略过一阵慌乱,竟像是真的怕了。 裴栾将这些尽收眼底,转头问容雅:“你怎么看?” 容雅愣了愣,忙道:“蒙皇上错爱,臣妾执掌凤印三年,却管理不善,不但不能替皇上分忧,还让这后宫被搞得乌烟瘴气,臣妾责无旁贷,第一个该罚!” 说着,容雅噗通一声,重重跪在地上,眼圈先一个含着泪。 其余人也只好跟着又跪下去。赵鸢一边跪,一边暗暗腹诽,容雅这一出演得过了些,颇有些矫揉造作。 事情还没查清楚,她上来就要把娴妃的事坐实了,太操之过急,反而惹人怀疑。 果然,裴栾俯身把容雅扶起来:“事情尚未调查清楚,不必先给自己请罪。” 然而,下一刻,裴栾的目光却停在赵鸢身上。 “那是谁?” “那是骠骑将军沈大人的千金,封号是静嫔。”容雅未料到裴栾会突然提赵鸢,只好低声答了。 裴栾从一进门就注意到了赵鸢,只因为她不看他。 习武之人,即便功夫荒废了,却对旁人的视线极有感知力,裴栾知道,自他走入这大殿开始,这个静嫔就没有抬头看过他一眼。 “抬起头来,看着朕。”裴栾挑眉道。 赵鸢一咬牙,抬头。 她盯着裴栾,努力让自己的表情变得自然一些。 三年不见,裴栾似比当年更清减了些,一身明黄黄的龙袍,面目苍白,眼底是深深的阴影,只有一双眼睛,仍是如过去一般灼灼的仿佛能看透一切。 裴栾的年纪并不大,到今年,也不过二十有八,正是壮年,可或许是居于高位久了,他身上少年气早已褪尽,反而显得高深莫测且阴郁起来。 赵鸢心头一紧,敛住心神,装作害怕地模样。 “你不敢看朕?”裴栾觉得有趣,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