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臂搂住了她,将她整个人翻了个转,他在上方,一手垫着她的头颈,一手撑在对侧,把她圈得严严实实。 慌乱中,她两手圈住他的脖子,掌心搭在后颈那道清瘦而圆硬的脊骨上,只要轻轻一拉,便能将他拥进怀里。 她被这个念头迷住了。 “你在我梦里,”他回答,口齿清晰,听着声音已是完全苏醒,且醒得过了头,“应是如此这般。” 血色从耳后不管不顾地涌出来,她蓦地松开了圈住他的手。 尽管如此,他还是离得太近了,不止是他,还有他的所有气味,都密不透风地将她包裹着,甚至长驱直入,重重地挤压着她的心跳。 可他除了枕着的那只手,没有一处碰到了她。 月光没能照进房中,只有从手套下溢耀出的微光,照在二人之间,他们半拥着,圈着光,像是圈着一个不可言说的秘密。 她没有气力将他推开,好像一动,便会破坏一场旖旎的美梦,于是,她甚至说出了连自己都听不懂的话。 她听见自己问:“是吗?就这样?”是听到都想掐哭自己的程度。 他笑了笑,眼里泛起几缕甜意,“当然不是。” 那双眼里不沾一丝迷离,清澈得像是新绿如洗的芽,可她却感觉自己正在融化,像堆起的雪人遇了暖阳,一点一点面目模糊,唯剩心跳鼓动着,想要撞击他。 “我们会比现在更靠近,毫无间隔。”他道,认认真真地,想要把梦里的事情告诉她。 不是没有过更亲密的接触,刚在伏在他身上,就更出格。 但当时她只是想要捉弄他一下,全无要诱惑之意。 谁知现在只是这样对着他,就有隐秘的欢愉从不得不压抑的鼓动中生出来。 她陷在他眼里的幽绿中,嘴自作主张地发问:“然后呢?” “然后?”他真的思忖了一番,似乎是要从那些不可名状的梦境里捡出一两个妥帖的来回答她。 他很快就找到了:“你有时候会哭,然后说不要,可我停不下来。” 她隐隐约约懂了些什么,但又不太说得上来。另一边,理智忽地上了头,因为她很确定自己不会哭:“不可能,我挨打的时候都没有哭过。” 他听她挨打,微微蹙了蹙眉,接着展开,浅浅一笑。 她难得慢吞吞地说话,他也慢慢地纠正她:“不是这样的。” “那是怎样?” “就是自然的反应罢了。”他缓缓说,不急不躁,一如往常。 她看他也不是会哭的人,于是很严格地反着推:“那我也能弄哭你吗?” 他一滞,着实愣住了,被这一句打得措手不及,不过顷刻,他便笑出来,连眼都弯得让人心醉。 “你可以,但不会是在这种事情上。”是真的审慎思考过她问的每个问题。 有膨胀的热流在他们刻意分开的空隙翻涌,她听得每个字都横冲直撞地落在耳里,他嗓音里激起的痒意,直钻进心口去。 她不敢问他为什么不停,脑海中已经意料到自己没法接住这句话了。 “你能,让一下吗?”这几个字挣扎着从口中滚出来,她只能这么说,让他自己退去,偏偏不知怎么,又说出了两个字,“敖衍。” 明显感受到他顿了顿,接着他将她想要推开他,却只是搭在他胸前的一只手,拉起来,放在自己唇间,道:“再叫一次。” 他的双唇软得不像话,牙齿合拢上来时,是坚固且带着水意的触感。 指尖拂过他的舌时,这过于惊心的触感把她吓坏了,他现在是暖热的,传到指尖却像是被烈火燎了一口。 她猛然抽回来,脱口而出:“不要。” 听着却莫名地像是在撒娇,恐怕他梦里的那句“不要”,也是这个样子的。 羞意弥漫了全身,指尖烫得她连心头都痛起来。 但总有什么横亘在他们之间,是呼啸的风雪,是巍峨的山脉,是他们无比亲密,却不得不点到为止的顾虑。 她说:“天色不晚了。” 话说完,就有些怪异,这分明是春宵苦短,要及时行乐之意,她不能再说了。 他顺着她:“的确不晚了。”长长的睫毛寂寂地拢着,盖住了所有心思。 但凡他的语气与神色里带着半分轻佻之意,都不至于让她一个字都接不了。 可他偏偏哪一点都不显得突兀,虽然眉目含情,可神色专注到她不由自主地陷进他口中的梦里,试探着、徘徊着,也想要一探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