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芙厚着脸皮跟来,她从未见过如此多贵人,一时连手都不知该往哪儿放,仓促地整了整衣裙,生怕有任何不妥之处。 钟离撇了她一眼,领着苏蝉平静地走向右侧无人处,一株芭蕉叶旁的雕漆红木椅坐下,避开生人。 奴颜生的事快让她疯了,虽然骆以呈用了非常手段逼她进食喝药,可心中烦乱仍是无从纾解,更别提有与人结交的心思。 可京城的皇亲贵胄就这么些,高门贵妇之间极为熟稔,谁家大人纳了新妾,谁家夫人诞下麟儿,瞬息间便可传遍整座皇城。 众人好奇,欣赏,亦有不甚赞同的打量眼神纷纷投来,悄然猜测这位琼姿花貌的美人为何许人也。 一名身着藏色素服的妇人原本坐在左侧角落,目光自红芙出现后在她脸上顿了顿,随即转到钟离身上,多了些许意味,笑意盈盈地走上前攀谈。 “这位便是指挥使夫人吧?” 离得较近的一些家眷竖起耳朵,得知钟离的身份,皆面露讶异地看着素服妇人。 她约莫四十上下,一袭素服,头上仅佩戴一支银钗,在今日场合下显得过于素净。 鬓角染上几缕突兀的白发,以及骤然下垂的眼角,彰显出几分消极厌世。 她眼角含笑,诚然道:“说来惭愧,骆府南北两院合该是一家人,却因一些微不足道的缘由甚少来往,瞧瞧,我竟是第一回见着指挥使夫人。” 钟离原本兴致缺缺,听她这番话,心中陡然生出警惕:“您是……孙婶娘?” 孙氏正是北院女主子,骆斐仁的生母,前些时日因着骆以呈的暗中阻拦,她屡次欲来南院讨要说法都不得其门而入。 骆斐仁被骆以呈“废了”之后,至今仍卧于塌上起不了身,且下半辈子恐再难有子嗣。 虽说妾室为其生了两个庶子,可正房唯独生了个女儿。 她们骆家二房的嫡子,就这样断送在骆以呈的手里,全因面前女子而起。 晋德帝不管,权臣不管,她儿子含冤出事,竟无一人出面为其说话。 空有一腔怨忿无处宣泄。叫她如何不恨? 可经过一月多的时间,孙氏反倒冷静下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一旦出手,必要一击即中。 “妾身正是孙氏,夫人得了个好郎君,愿意那样不计后果地维护您,真是羡煞旁人。” 钟离敏锐地从她平静的面容上窥探出一丝疯狂之意,不由黛眉轻蹙道:“孙婶娘言过了,大人处事自有他的道理。” 她并不同情骆斐仁的遭遇,若不是他心思不正,行为不端,怎会如此轻易便着了红芙的道? 忆起那日的心惊动魄,钟离便觉后怕。 红芙在一旁低着头,看不清面目,亦是不知其心中所想。 孙氏并不气恼,反倒笑意更深:“听闻今日司礼监备了诸多精妙的表演,夫人可得好好享受。” 言毕回到最左侧的席位,独自一人正襟危坐。 此番莫名的话语让人心惊,钟离被设计得多了,心中潜意识打起十二分的警惕。 浊酒台处处布满锦衣卫的眼线,皆在骆以呈的掌控之中,孙氏就算大胆,想要找到机会下手也不是那么容易。 到达的宾客越来越多,中兴阁内的氛围也愈加热烈,女席这处聚满了京城贵女,争相斗艳。 “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宣化长公主驾到……”李公公细长的声音骤然响起,回荡在中兴阁内,众人纷纷停下寒暄,肃穆以待。 此次男女席布置精妙,中间一道半透屏风只会阻隔下方男女席之间的视线,却能一同看到中央的高台。 透过屏风,钟离隐约能看清一队人马浩浩荡荡自中兴阁大门入内。 为首的三道人影,两道端庄雍容,一道却是有些……欢脱跳跃? 钟离按下这大不敬的念头,眼神不由自主跟随晋德帝,实在是……太过令人意外。 晋德帝心情似乎很好,步履轻快,满面春风,手中牵着一根皮绳,皮绳的另一头,拴了一只毛发锃亮,体型健硕的大黑狗。 它似乎知晓身边之人的尊贵,与有荣焉般一路昂着走,神气非凡。 晋德帝在太监的簇拥下入座男席,皇后与长公主则向女席缓缓而来。 馥郁的脂粉味扑面而来,两名虞国最为尊贵的女人并肩入座,长公主紫衣华服,丰姿美艳,在四名眉目清秀男侍的簇拥下,如同绽放的牡丹一般张扬,一步一颦皆含着媚态。 将贵为一国之母的皇后风姿压下不少。 此等场合公然带面.首随侍在侧,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