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出了主城区,进入灰区,就能立马感受到空气变得浑浊了,呼吸起来,带着种干燥得烟熏火燎的气味,如果不马上戴上氧气面罩,半天过后就会影响到呼吸道和声带,让声音变嘶哑。 白莙是最先把氧气面罩戴好的,他很有自知之明,了解自己娇贵的身体,也不把自己当成那些皮糙肉厚的特务,更重要的一点,他的命是很值钱的,他已经小心翼翼地经营了十几年,就等着攒够了赎身费,退休的那一天,他现在当然要更加地小心,不能让自己的努力功亏一篑。 队伍里的白氏成员大多看不起他,他已经习以为常了。那些自命清高的上位者,还不是靠着他卖身换来的东西,才能继续享受优渥上流的生活,他们有什么资格鄙视他呢?但是白莙小心又聪明,当然不会蠢到质问他们,就让一切保持着脆弱的平衡,让大家都舒服地活着吧。 不过很快的,不舒服的局面出现了。 聚居地现在可以说一片狼藉,遍地散落着拆了一半的帐篷,流民们不管男女老少,都抄起武器……当然他们的武器,也不过是铁锄、扁担、铁钩一类的农具而已。但是他们面对特遣队成员的愤恨表情是真的,对峙已经持续了几天,白莙始终不敢将最真实的情况上报白蒐,他明白,如果白司令亲眼见到这一幕,就免不了一场血腥的肃清了。 白苋头痛了好几天,他没遮掩自己心力交瘁的模样,在绘图板上展开了工程图,看着上面描绘的新星域工程,开始诉苦:“我们的工程已经拖后太多了,如果再搞不定这些刁民,我们不单没法跟家主交代,还会变成千古罪人,因为我们是影响蓝星与星盟接轨的罪人。” 白莙不在乎他讲的这些大道理,他只承认一件事:“谁也不能阻挡我退休!谁也不行。” 然后一块破布就裹挟着一块大石头,正面击中了他的面门,也打破了他咬牙切齿的誓言。白莙被打得后仰倒在地上,昏昏呼呼转了半天的小星星,直到白苋把他连拖带拽地扶起来,他终于能看清楚眼前的景物,也能听到不标准的帝都官话: “把这些帝都来的工贼赶出去!!” “他们想要把我们赶到感染区,根本不管我们的死活!跟他们拼了吧!!!” 一张张满是风霜皱褶的面孔,充满了生活的苦厄和摧残,现在都怒目狂睁、朝天征讨着公平,大有造反的架势。 “你看看……”白莙马上就怂了,就算退休的需求再迫切,也需要活着来实现,但眼前的这些人,显然已经被逼到了生存的底线,后退一步,就是万劫不复,两相对照之下,白莙马上退后一步,老老实实地躲在白苋身后,跟他好商好量,“要不然……我们再去跟家主争取一下?” 白苋比他更现实,“任你说破了大天,也不可能让白司令后退一步的,现在必须要靠我们自己了。我们必须解决眼前的这桩差事,这就是我们的任务。” “这怎么可能……对了!”白莙忽然想到了什么,上前一步越众而出,顶着脑门上硕大的一个肿包,十分滑稽但是壮起了胆色,雄赳赳地扬声大喝,“大家听我说!姜氏的家主姜诺里已经承接下了这桩差事,她马上会亲赴现场,来跟你们商讨搬迁的事项。你们想想!一个贵族家主,亲自来跟你们商量,说明我们是很有诚意的……” 又一块大石头砸过来,这回白莙有了经验,先闪避过了,但是气得跳脚,声音都走调了,有点发扁,“像话吗像话吗像话吗?你们想要谈,就要拿出想谈的诚意!不要一副刁民的样子!白司令派出的是一个真真正正的贵族小姐,是一个……”他眼珠转了转,还是决定用贵族惯常使用的优雅词汇,来形容诺里,“是一个弱柳扶风,贤良淑德,温婉可人,才德兼备的大家闺秀,你们就是用这幅德行去见大家闺秀的吗?你们不怕自惭形秽吗?” 背影音是一阵隆隆的嘈杂轰鸣,在几百双眼睛的注视下,传说当中的“大家闺秀”驾驶着一辆两侧喷火、拉风哄哄的装甲机车登场了,正面一个硕大的骷髅纹,新漆的味道还没散,是刚漆上去的。双侧装置着锃亮的喷火筒,正在喷射出蓝紫色火舌。诺里一手捉着方向盘,一手捉着酒瓶子,摇摇晃晃一身酒气从驾驶位跨下来,还差点绊了一跤,踉跄出三两步。她伸手掬饮了一口酒,醉眼朦胧地站住了,看着面前的人群,迷迷糊糊问:“不是说聚居地搬迁吗?还没开始吗?” 白莙觉得自己从脑门开始,流下了瀑布形状的汗液,他一把拉住诺里,把她拖到一边,抓狂地问:“姑奶奶,你是来干什么的?!” “我是来帮你们迁移聚居地的。”诺里虽然已经喝大了,但是思维还算是清醒,她本着以毒攻毒的策略,点起一根电子烟,在荒野狂沙当中吞云吐雾,因为她没戴氧气面罩,声音有点嘶哑了,“我记着呢,别担心。” “你要我别担心?”白莙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她,“你看看自己的模样,我是不担心你。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