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梁妈妈不是很理解,她看了看外头那些干农活儿的人,又看了看齐氏,笑着道:“太太可莫要骗奴婢。
奴婢小时候家里才是真真切切的农民,奴婢小时候也是真的下过田的,可是这会儿看到他们做的这些事儿,都已经忘得差不多了,都不知道他们这会儿是在做什么。”
齐氏却笑着摇头,“不是说这个,那时候你们老爷说我可以随意出去的时候,我那一瞬间是高兴的,总觉得关了这么久,我终于能自由了。
但是实际上,等出来了之后,才感觉到,其实那个家里根本就已经没有了我的立足之地。
我走到哪里,要不然就是被人像是在打量着一件稀奇的东西似的打量着,要不然就是被直接无视。
说的直白点儿,在那里,每一个人就只是等于她的身份和权利罢了,哪怕理论上来说,那是一个家。
而当我失去了我的身份,我的权利,我失去了丈夫的信任和爱重,失去了管家的权力之后,我就不是我了,至少不是我原本以为的我。
而我又没有在那个地方找到新的我的位子,因而哪怕周围都是人,哪怕我哪里都可以去,结果却是,发现自己其实好像哪里都去不得。”
这话说得有些艰涩,可是梁妈妈陪伴她这么长时间,尤其是在颐和堂不见外人的那段时间。
她在听了这段话之后,便明白了齐氏的心情。
“所以太太这个时候,感觉到自己了?”
齐氏点头,对于她这样的说法,很是认同,“不错,你看那些人我不认识,我也不可能与他们有什么交流。
可是我看着他们在那里劳作,我知道他们是在种田,是为了秋日里的粮食,我看到了天上的日头,照在这路上的野花野草上头,我就感觉到了真切,是生命一样的真切。
这些像是没有生命的植物在这样的路边上肆意的生长,吸收着它们需要的阳光和水,不必担心有人来修剪它们。
而那些地里的农人,只管做好自己手里头的事情就好了,那些种下去的庄稼不会去看他们的身份选择长得好或者不好。
他们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真切的,都在等待着时间给他们的回报,这种感觉真的好极了。”
梁妈妈看着对面的妇人,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齐氏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好一会儿才回过神,看到她这样看着自己,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我是不是说的有些过于奇怪了,你听不懂?”
“太太说的我确实听不懂,但是我看着这样的太太,听着您这样说话,心里却觉得很舒服,很喜欢,同时……也让我觉得很放心。”
不知道是不是受情绪影响,一向十分在意规矩的梁妈妈这会儿都忘记了自称“奴婢”,而齐氏也好像是没有发现似的,只是笑着道:“那咱们就在这里多住一段时间吧!
想来琅哥儿也没有那么快回来,如今我也就只是挂心他一个人了。”
“那也好,横竖老夫人也说了,让您只管住,不用担心家里头。干脆咱们就给哥儿去封信,让他往后的信都往这里寄吧!”
谁知齐氏却摇了摇头道:“不用这么麻烦,你们老爷别的我信不过,人品却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若是有琅哥儿给我的信,他会让人送过来的,这里与京城的联系也没有什么不方便的,横竖多等一天就是了。
若是让琅哥儿知道我这搬到了别院,怕是心里反倒会多想些什么,他一个人在外头就已经足够艰难了,还要让他挂心家里,连事儿也做不好。
且如今世道到底是不太平,这孩子又心实,我总是担心他会因为什么想法,而做出什么冲动的事儿来。
咱们家就算是权势再大,对地方上也鞭长莫及,只能让人留意着照顾一二,想要全局把控,那是不可能的。”
说话间,马车终于到了别院。
如原本所想,这个时候别院的桃花已经开了,远远地就看到粉色的一片,叫人心旷神怡。
别院里的人早就已经得了消息,算着时间在门口等着。
倒是没有如齐氏原本所想的那样,一朝天子一朝臣,见着自己过来,同从前的态度有多大的变化。
那些个仆妇见到梁妈妈也一样的十分客气。
因为没有其他人在,更没有长辈,此次齐氏过来,可不就是这主人么?
一来便直接去了膳厅,厨房里也是掐着时间做饭的,上的都是齐氏爱吃的。
看着菜色,就知道是府里头已经打过招呼了,大概是每日里的饭菜都是有定数的。
不过这里的人也算是用心,端上来的菜色都做得十分好看。
梁妈妈给了几个人打赏的银子,这才亲自伺候着齐氏用膳,“这里的人都是太太从前提上来的,心里都感念着太太的好呢!
您瞧瞧这些,一看都是用了心的,所以太太往后就只管在这里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