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文鸢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这件事情,是因为你林妹妹的婚事而起,这个却并非是主要原因。」
听到这句话,谢颂华心里竟松了一口气。
和离在这个时代是大事儿,若只是因为某一件事儿而动了念头甚至冲动决定,都很难保证往后会不会在世人指指点点的环境中从容处之。
只有经过了深思熟虑,清楚地知道自己所思所欲,才能坚定自己的决心。
「他不是个良人,这事儿我不能埋怨父母,当初我也是看走了眼的那一个,但是……如那日你所说,若察觉是迷途,什么时候都不晚。
我受够了,我厌恶我的人生中那个人的参与,我只要一想到等我死了还要与他合葬在一处,我就恶心,这恶心我怕会带到黄泉碧落,会带到我的下辈子。」
在谢颂华的眼里,谢文鸢是温和的。
她还是头一回看到她露出这样憎恶的神色。
可她却觉得鲜活,觉得真实。
「那……姑母是打定主意想要和离?」
说到这个,谢文鸢反倒轻轻叹了口气,「这种事情可并非是我打定主意就可以的,这个世道,对女子实在是太不公平了,出嫁从夫就是一条铁律,他哪怕拈花惹草,哪怕在外头欠下一堆的债务,哪怕对我种种折磨,可只要他是我的丈夫,我便不能抱怨……」
说到这里,她又忍不住悲从中来,「我知道二哥哥的性子,一生求稳,不管是为官也好,做人也罢,总是力求稳妥,遵循着所谓的规矩礼法。
别人都知道我有个强势的娘家,却不知道,以二哥哥的性子,根本不大可能会为了我如何出头,他太爱惜自己的羽毛了。
林家就是拿捏准了这一点,才敢这般对我,也是知道我不会往娘家诉苦,才有恃无恐。」
「不,姑母,我只要知道,你心里最希望的想法,和离?嫁妆全部拿回来?还有呢?」
谢颂华的声音轻和却平稳,只是在阐述一件寻常的事情,并没有半点儿情绪波动。
谢文鸢一抬眼,对上的就是一双清澈的眼睛。
那双眼睛里只有坚定和恳切,没有任何的犹豫。
谢文鸢看着她,心头有些发热,她咬牙道:「自然是不能给他的!这么多年,他对我只有一个诉求,就是要银子,我已经不知道拿了多少钱去给他填坑了,凭什么还要再给他钱。」
「那人呢?」谢颂华目光从脸色苍白的林若曦脸上扫过,然后又落在了谢文鸢的脸上,「那姓林的将来,姑母可在乎?」
「你是担心我与他还有感情?」不等谢颂华回答,谢文鸢便嗤笑了一声,然后冷冷道,「我巴不得他去死!」
林若曦吓了一跳,扶着母亲的胳膊下意识地就用了两分力气。
谢文鸢反应过来,有些歉意地看着女儿,「曦儿……」
林若曦却是泪盈于睫,「娘,都是曦儿拖累了你,若是没有曦儿,以你的性子,恐怕早就已经走了这一步了。」
这话倒是出乎谢颂华的预料,「林妹妹不反对么?」
林若曦面色仍旧苍白,眼泪从眼眶里滚落,却是极力挤出来一个笑容,「我为什么要反对,自小到大,我看到的难道还不够?没有人比我更清楚娘的痛苦。
嫁人这种事情,我早就已经看开了,当初他何尝不是家乡的风流才子,如何算不上是个好夫婿的人选?可是现在呢?更何况,这世上有几个像三舅舅一样的人?我可没有那个自信,认为我能遇得上。」
她仰起头,用力地吸了口气,「我如今,只盼着娘能早日脱出牢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