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拉第二弓,前方就有破空声袭来,沉晨本能低头往下一蹲,数支箭几乎是擦着他头皮过去。 这种直面死亡的恐惧令人心脏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但周边人谁都可以害怕,唯独他不能露怯,因此又强忍着这股不适,再次站起来拉弓射箭。 但很快一柄长戟又向他刺来,匆忙间沉桃已经从地上爬起来来到他身边,也用长戟还击,将敌人的那柄长戟勾住。 汉代的主流武器除了环首刀和弓弩以外,就是长矛与长戟,此时枪虽然出现,但因枪杆和矛杆戟杆不同,所以士兵们用的不多。 此时长戟互相交错,钩在了一起,这样双方就开始比拼力气。沉晨就用弓箭,一下把那名曹军射死,紧接着如站桩一般继续射击,很快就射死了四五名来袭的曹军。 双方于是激战了近半个小时,黄门亭士兵们携带的弓弩几乎都已经用尽,只能围绕着马车抵抗,与敌人死命周旋,到了最后士兵个个都浴血奋战。 “叮叮叮叮叮叮!” 就在这个时候,曹军军中响起了鸣金声音。 周围围攻上来的曹军在听到这个指令后,就立即开始如潮水般退去。 沉晨身上有三处伤口,浑身都是血,汉水与血水交织在一起,在曹军撤退之后,就倚靠着车厢大口喘息。 “快,让大家收集箭支。” 他强撑着站起来,十四五岁虽然也算半个成男人,可体力依旧不支,已经快累瘫了。 周边的士兵们稍微好一点,毕竟他们是靠充足的肉蛋奶养起来的,一名黄门亭士兵论起强壮和力气,都要比曹军大得多,体力和耐力也经过常年训练而都要比曹军强。 他们虽然是不到三千人,可防线收缩至一个圈,每辆马车都至少有十多名士兵守护,利用地形轮流交战,配合紧密,勉强抵御住了数倍于他们的曹军冲击。 此时马车外到处都是曹军尸体,大多是前两轮冲锋时被弓弩射死,后面近战交锋死的人倒是不多。而黄门亭的人也伤亡惨重,短短半个小时,他们就又失去了二三百名朝夕相处的同伴。 趁着这个喘息的空档,沉晨立即指挥士兵们收集箭支,同时严密地观察曹军动向。他们的阵地不大,只有一个操场的三分之二大小,互相之间支援也更容易。 “阿晨,阿晨。” 正在此时,邓昭急忙跑来,对他喊道:“来这边。” 沉晨立即跑过去,来到了东面防线。 东面防线的曹军不多,主要压力在北面和西面,也就是驿道和左边的山区伏兵。 而曹操的骑兵就在东方,之前疾驰而来,因为忌惮马车营垒而不敢冲阵,邓昭也率领数百人看着他们,现在这边似乎有什么异动。 “沉晨!” 黑夜当中,骑兵阵中有人越众而出,距离了一箭之地外,也就是一百二三十米的样子,对着这边高声呼喊。 “曹操!” 沉晨登时红了眼睛,他这辈子都不会忘掉这个人。 那人正是曹操。 双方第二次见面,又是依旧是在战场上。 就好像两个人永远都不会在其它场合相见一样。 曹操骑在马背上,高声喊道:“汝若愿投降,从前之事,既往不咎!” “你做梦!” 沉晨亦是回应道:“缯阳聚的上百亲族血债,我还要向你讨回,徐州数十万百姓的血债,你依旧逃不掉。” “愚昧!” 曹操冷然道:“孤奉迎天子,与孤作对,你可知什么下场?” 沉晨漠然道:“你算什么奉迎天子,不过是挟天子以令诸侯罢了。世间成大事者,岂能没有大义?尔无德,天不诛你,我来诛汝!” “吾无德?” 曹操说道:“吾何来无德?” 沉晨喝道:“吾闻皇祖有训,民可近不可下。民惟邦本,本固邦宁!汝在兖州,饕餮放横,伤化虐民,杀徐州数十万百姓,是否属实?” 曹操默然不语。 沉晨又道:“盖闻明主图危以制变,忠臣虑难以立权!汝在许昌,挟天子以令诸侯,操弄权势,侵官暴国,矫命称制;引得天子发衣带诏,此为实否?” 曹操又不说话。 沉晨继续道:“我还听说你置发丘中郎将、摸金校尉,所遇隳突,无骸不露。身处三公之位,而行桀虏之态,污国虐民,毒施人鬼,此谓之有德乎?” 曹操只是静静地看着,无法反驳。 沉晨最后笑道:“听闻你去年新写了一首诗,诗中有“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之说。难道这些不都是你造成的吗?汝内心之狠辣,为人之傲慢,处事之偏激,文风之恶臭。汝这等无父无母,无君无臣,眼中没有家国百姓之徒,也配称之为有德之人?” “擂鼓,放箭!” 曹操只是平澹地说出了最后一句话。 这些事情确实是他做的,没有什么反驳的余地。 但曹操从来都不信什么道德仁义,他只信手中的权力和兵马。 纵使手段狠辣无道无德,那又怎么样? 胜利的人,才是强者! 一声命令下达,冬冬冬的擂鼓再次响起来。 之前曹军与沉晨军对射吃亏,是因为沉晨有掩体,他们没有。 但现在沉晨军的箭支用得差不多,无数箭雨覆盖,铺天盖地地向着沉晨军袭来。 瞬间惨叫连连,沉晨军伤亡快速增加。 很快那些外面用于掩护的掩体密密麻麻就插满了箭支,内圈里沉晨是有刀盾手的,但即便是盾牌都遮掩不住如此密集的箭雨。 虽说曹操把大部分调去了官渡,可随身带了几万支箭还是有,如果全部挥洒出去,足够把这三千人全变成刺猬。 远处的关羽现在青筋暴跳,他此时没有在曹操身边,而是作为将领率领了一部分骑兵在远处观看。 刚才曹操之所以想劝沉晨投降,一是曹军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