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路程相隔太远,未婚妻没再跟黄龟年见面,只每年寄来一封书信。 一直蹉跎岁月,黄龟年二十三岁,李氏女二十一岁,双双拖成大龄未婚青年。 黄龟年金榜题名,被人榜下捉婿,同乡劝他另娶富贵女,反正他只有婚约还没完婚。 黄龟年却严辞拒绝,用了一年时间存钱,终于把未婚妻接到身边。 “这是拙荆李氏,取字慕君。”黄龟年介绍说。 闺名没有说出,而是嫁人之后以字为名。 朱铭也介绍郑元仪,身份模棱两可,没说是妻,也没说是妾。 四人坐在亭中喝茶,朱铭携带的红茶不多,都已经快要喝完了。 黄龟年还带来个小屁孩儿,朱铭招手叫到身边:“你叫什么名字?” “小子名叫黄衡。”小屁孩儿很聪明的样子。 朱铭笑问:“几岁了?” “今年七岁。”黄衡说。 朱铭又问:“认得多少字?” 黄衡一脸骄傲,昂首挺胸道:“我学得快,认识很多字。” “哈哈哈哈!” 大人们被逗得发笑,小孩子的童言稚语总那般可爱。 朱铭隐隐有些失望,老黄咋就没个叫黄蓉的闺女呢? 石桌上放着几盘零食,有蒸糕、炒豆子等等,众人就着红茶吃零嘴聊天。 大概等待半个多钟头,田如用终于带着家眷而来。妻子姓钟,有一子两女。 四个小屁孩凑到一起,田家长子十三岁,自然成了孩子王。但他觉得自己长大了,认为小孩子太幼稚,玩了一阵便回到大人身边。 钟氏还带来了礼品:“这是杭州购进的胭脂,也不晓得加了什么香料。” 郑元仪打开闻了闻,展颜微笑道:“好香啊!” 李慕君也得了一份,细嗅之后说:“似是栀子花香,却又拌了些别的。” “两位妹妹若是用着喜欢,我再让人从杭州梢些过来。”钟氏不差钱,她老公是个贪官。 李慕君感觉有些寒酸,她虽也带了礼物,却只是两盒自己制作的糕点。 钟氏特别会奉承,在拿出礼物之后,又赞叹郑元仪皮肤好,问她平时都用什么化妆品。接着又称赞州衙后院风景优美,说郑元仪好福气,年纪轻轻就能住这等廊院。 一通马屁,把郑元仪拍得飘入云端。 李慕君就要嘴笨得多,也不会奉承人,全程陪笑,偶尔插上一句。 聊完廊院,钟氏又说:“如今官家向道,求神都去道观。这濮州城东郊,有一个黄庭观,主持是王神仙的弟子。听说那里灵验得很,不论求官还是求子,只须坚持烧香三年便可事成。” “哪个王神仙?”朱铭突然问。 田如用说:“以前住在蔡京家南园的王老志,由于太过嚣张,惹得蔡京不喜,便告病回到家乡。他家便在临濮县,去年给他修道观,濮州还拨发了一千贯。这厮嫌少,上疏官家,朝廷又拨了三千贯,再让濮州追加一千贯。这厮还嫌不足,又让州县士绅商贾捐资,勉强凑了六千余贯。” 朱铭问道:“可有残民之举?” 黄龟年忍不住说:“自是残民无数,但官府毫无办法。因为那是官家下令修道观,还把附近土地,都划给他做庙田。” “强征田土啊?”朱铭问道。 “连带土地上的百姓,都划给王老志做了客户,”黄龟年愤愤道,“按照太守的说法,今年的客户占比又要提高。只划给王老志的客户,就有两百多户人家。” 这昏君! 田如用吐槽道:“王老志在东京便嚣张,就连蔡京都忍不了。回乡之后,此人变本加厉,且对地方官员毫无尊敬。今年春社,请他来濮州祭祀神灵,这厮竟然霸占主位,把当时的知州气得脸色发青。” 黄龟年又说:“如今濮州四县,所有道观的住持,都换成了王老志的弟子。即便不换人,住持也会拜王老志为师。就连佛寺都变成道观,和尚们蓄发做道士。有王老志撑腰,道观大量侵占民田。官府不敢管,百姓不敢言。” 朱铭脸色阴沉道:“李家不好动,道士还动不得吗?就从州城东郊那个……” “黄庭观。”钟氏提醒。 朱铭说道:“就从黄庭观开始查,犯法的道士都抓起来,侵占的民田都退回去!” 田如用连忙劝阻:“太守,我们的敌人是蔡党,是濮州第一望族李氏。何必节外生枝呢?官家慕道,对道士多有纵容。若是动了濮州这些道士,王老志上疏弹劾,恐为官家所不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