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越来越热了,昼夜的温度都开始节节攀升,路边杨树上的叶子越来越绿了,田野里的麦子越长越高了,桂卿和寻柳的感情也逐步发展到可以谈婚论嫁的地步了。 热恋中的人到了这一步的重要标志就是,开始非常随意地用比较严肃的口气来讨论房子问题怎么解决。 关于这个至关重要的问题,她的态度非常明确,同时也非常坚决,那就是必须在城里买房子,毫无商量的余地。 来势汹汹的非典固然可怕,但是那种致命的疾病毕竟还没传播到青云县,而婚房的问题则必须马上解决,否则的话这场婚事可能真的就要泡汤。 他做梦也没想到,在他眼里一直都是温尔文雅、天真善良、爱说爱笑的她居然会在房子问题上表现得如此强硬和不可理喻,这远远超出了他所能接受的程度和范围。 他有时不得不承认,是他自己看走了眼,或者干脆说是瞎了熊眼,从而被一种温情脉脉、柔情似水、真假难辨的表象给蒙蔽和欺骗了。 果然是娶媳妇不如谈恋爱,喝酒不如?菜。 家里费了九牛二虎的劲拆了老房子重新盖的那个新房子,寻柳坚决不同意婚后住在那里,尽管那座房子倾注了道武一家人极大的心血,当然也包括桂卿的心血在内,甚至在那里边都能找到他的灵魂,鲜活而不屈的灵魂。 此前他也曾试探性地和她说过,能不能把家里才盖好的几乎还没晒干的新房子卖了,然后再添点钱在村子东边的“官庄”买块宅基地,盖个类似小别墅一样的房子,因为现在是他小姑夫在台上,这个事情应该比较好办点。 当然,充其量他也只是这样一厢情愿地想想,对于此事究竟能不能实现,他是一点把握也没有的。 还有,能到“官庄”那边去盖套房子,在当时来讲那几乎就是他所能想到和达到的最高理想了。 结果呢,他刚一提到此事,便被她无情地给否定和鄙视了。 那天,因为天气不冷不热,所以时光正好,特别适合热恋中的情侣腻在一起没完没了地谈情说爱,他和她像往常一样约到梅花山公园见面。 当两人不可避免地聊了一阵房子的事情之后,身穿一件翠绿色印有非常简洁的白花图案T恤衫的她忍不住提醒道: “你以为我仅仅是因为恁在老家翻盖的房子进出不方便才想到要去城里买房的吗?” “其实不对,这事既没那么简单,也没那么复杂,我纯粹是因为讨厌住在农村,所以才提出必须要到城里买房的,你明白吗?” “噢,你觉得你在村子东边比较宽敞的地方盖套房子,离那些乱七八糟的人远一些我就愿意了?”她又莫名其妙地自问自答起来,意图通过这种比较刺耳和醒目的方式让他明白自己真正的心思。 “其实你想错了,你别说盖和周围邻居一样的房子了,你就是在那边盖套外国的小洋楼我也不愿意!” 这话就有点太生硬了,他听着很不舒服。 “再说了,”她又开口道,后边的意思显然更重要一些,“就恁小姑夫那个人,虽然我对他了解不深,也不好妄加评论,但是我光凭自己的感觉就能料到,你想从那里占点便宜或者沾点光,那纯粹就是白日做梦,标准的发癔症,其实你最后什么也捞不到。” “那叫你说怎么办呢?”他颇感生气地问道,同时感觉她身上那件T恤衫上的图案设计得特别没品位,显得极其恶俗、无聊、低级,但是他并不打算指出这一点,因为他这样想毕竟这太主观,也太牵强了。 不过让他略感欣慰的是,她对他小姑夫的评价还是比较客观和中肯的。 “至于到底怎么办,那是恁家的事,我作为一个标准的外人,我不管那些,”她自以为非常有魅力地说道,还以为这样说话就能吸引他的注意力,促进他进一步反思一下自己的错误想法,“反正就是一条,必须在城里买房子,不然的话,一切都免谈。” “另外,我可不是和你说着玩的。”她又来了一句。 “你要说在村子里边住不太好的话,”他心情压抑地说道,还是想着尽量地挽回一下难以挽回的局面,因为他毕竟有些不服气,更因为他依然不甘心,或许也因为他还是非常喜欢她的,“多少我还能理解点,毕竟进出也确实不是多方便,这是实际情况。” “但是你说在村子东边住,和谁都不牵扯也不行,这我就很难理解了。你也知道,那个地方后边有山,前边有水,这叫前有照,后有靠,住着多清净呀,风水多好呀。” “那里总共就那么十来户人家,而且住的还都是俺庄上有钱的主,说是个小型的世外桃源一点也不夸张——” “行了,我现在也不和你争执这个事了,”她故意甩脸道,当然也不是真生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