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明如期出院之后很快就按照准女朋友黄汝的意思去学车了,而且在他那一批同时学车的人当中他还是第一个拿证的人,可谓又快又稳,相当的顺利。他脚上的那点伤恢复得极快,根本就没影响到他什么,甚至这次受伤从某些方面来说还为他增添了不少的男子汉气概呢。当然,这话还是黄汝当着他的面说的。任何一个人只要迷恋另一个人就会迅速地变成瞎子,所以在她眼里事实就是这个样子,以至于到后来连他都相信了这个事,觉得她倒是真的没说谎,他这个伤受得很值。 他这车学得虽然很快,但其实也是喜忧参半的,他在庆幸自己顺利地拿到驾驶证的同时又感到心里的压力也随着增大了不少。在这个不长不短的学车过程中她似乎已经成了他正式的女朋友了。而关于这一点他从一开始就没做好充分的思想准备,所以直到驾驶证拿到手他依然没有一个清晰坚定的不可动摇的主意,到底是该接受她还是该拒绝她。他从前很少为选择什么而发愁,这回却是个罕见的例外。 这段前途未卜的吉凶难测的恋情其实从一开始就带着一股很不和谐的苗头,一种难尽人意的倾向,只是她从来都不愿意去承认,他从来也不愿意当着她的面去挑明罢了。又因为彼此之间已经不瘟不火地不紧不慢地交往了一段时间,他们就更加不好做出令对方伤心和失望的事情了。这两个人,一个是心存种种不切实际的幻想,同时性格坚定而又执着,在尽到自己最大努力之后不碰到最坚硬和最确凿的拒绝是绝不肯轻易认输的;一个是心存种种异想天开的顾虑,态度暧昧而又飘忽,既不愿意态度鲜明地直接拒绝又不想痛痛快快地直接接受,总是在那里二二思思、揉搓揉搓的。也不知道是她误了他,还是他误了她,总之就是这两个人始终都没有一个清晰明了的态度,一个明确无误的并且可以为对方所能充分理解和完整接受的表达。 他虽然也清楚感情方面的事都是当断不断必受其乱,不能老是不清不楚地搞暧昧,以至于让对方产生一种和真实的情况严重脱节甚至完全相反的幻想,但他就是不愿意斩钉截铁地来处理这个事。他本来是寄希望于她能够体会到自己的真实想法从而采取逐渐淡化或者直接主动退出的办法来处理这事的,毕竟他不想因为自己主动提出分手从而伤了她那颗温润如玉的心,折了她那层薄如蝉翼的面子,谁料想她竟然是这么一个认真而顽强的姑娘,一旦有合适的机会抓住他,就再也不准备轻易地放手了。她身上所表现出来的那种超乎想象的直接和真诚确实在某种程度上动摇和瓦解了他的初衷和决心,使他在不知不觉中温柔而又浪漫地缓缓地陷入一种进退维谷和骑虎难下的难堪境地。但是说到底这种影响或者说是感染还是极不确定的,也是不能给她带来足够的信心的,因而她实际上也是长久地处于一种苦闷和彷徨的让她感到很是无语的窘迫境地里迟迟地不能解脱出来,不能得到自由和清新的空气。 随着交往时间的不断延长和她对他所付出的情感的逐步增加,他越来越清晰而痛苦地感觉到自己处境的尴尬和憋屈了。他所害怕的负面和阴暗的东西正日甚一日地超越正面的光明的东西,从而一点一点地侵蚀倒了她一厢情愿地想象当中的那个光彩照人的爱情城堡。一旦这个空中楼阁式的爱情城堡轰然坍塌了,受伤的不止是她,还有他自己,因为他必然要为这种可怕的结果背负上沉重的内疚感和负罪感,而不是像她那样仅仅只是感到难言的伤心和失望罢了。又或许她受到的伤害比他受到的伤害还要深一些和重一些,那甚至是确切无疑的,似乎都不需要来推理和证明这一点。他似乎亲眼看到了这一点,那同样也是他难以接受和不愿意看到的情况。他有时候非常颓废地想到,只要最后能够和她结婚,不管前边的这个过程有多么的曲折和漫长,这些都不重要,他都可以接受,和谁结婚不是结呢?有时候他又会毫无理由地极其盲目地认为目前所有的一切必然会导致一种非常美好的结果,未来所有的一切必然都会得到亲人和朋友的良好祝愿,而且关于这一点是非常显而易见的,也不需要向任何人进行任何多余的解释。唯一让他不放心的大概就是他的内心和他的灵魂了,他的身体里或许永远都会留存着隐隐的不甘和长久的遗憾。他料到如果真有所谓的不甘和遗憾真实存在的话,那么今后他注定将要穷尽一生去独自品味其中的苦涩和无奈了。 人总是容易放大自己的感受而忽视别人的感受,这一点在他身上表现得尤其严重,但是他却很少反思自己,检讨自己,批判自己。多少年了他都习惯于精心打造一副美丽的虚妄的铠甲来武装自己,同时也是在封闭和僵化自己,从而自得其乐地沉醉在自己的小天地里不能自拔,同时又自以为是地观察着、评论着和应对着这个复杂多变的世界。他从来没像今天这样费尽这么多的心思非常深入地考虑和斟酌过一件事情,因此他还有些不适应,像是因为一个非常偶然的原因进入了一个非人的世界,一个他完全理解不了的世界。 他虽然自认为想了很多,对有些事也考虑得很全面很充分了,但实际上他对于自己和黄汝之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