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是个秋高气爽、万物应该沉思的艳阳天,桂卿的心情特别舒畅,他觉得在这样一个丝毫不亚于春天的美好季节里很有必要约晓樱出来谈谈心,以加深一下彼此之间的朦胧感情。秋天既是丰收的季节也是成熟的季节,秋天既属于睿智的思想者也属于忙碌的劳动者,更属于所有那些热爱生活和懂得享受生活的人。他感觉心情很好的原因还有一个,那就是昨天晚上他做了一个美丽而奇特的好梦,他在一望无垠的绿色田野里抓了一夜的野兔子,这是他平生第一次跑得比兔子还快。 “当然了,这并不就意味着我要和她谈恋爱,或者说得更确切一点是要追求她,也正是为了证明我不是要和她谈恋爱或者去追求她,所以才更应该大大方方地约她出来逛一逛,玩一玩,才方便洗脱一些莫须有的嫌疑……”他有些神经质地为自己突如其来的新奇打算不断地开脱着,好像有一群毫不相干的人在旁边正一板一眼地审视着他的所思所想,并打算依据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对他进行末日审判一样。 产生这种近乎荒唐或者唐突的念头对于他来说确实有些新奇,因为他现在还不能准确地定位两人之间的关系。这种关系似乎比一般的同学关系要亲近和熟悉一些,又比一见钟情的恋人关系要差一些和更难把握一些,充其量只能算是有点暧昧的苗头或者说有些恋爱的倾向,但在现实当中又实在难以确认和归类,不像做简单的数学题那样有精确而固定的答案。他竭力想要向什么人证明些什么事情,但是又不知道这样做的意义究竟在哪里,因此他只能胡思乱想一会然后就此止住,不能再往深里去细琢磨,有时候耽于幻想也不是什么好事。 “正所谓心底无私天地宽,”他又如此安慰自己道,“身正不怕影子斜,既然我没有那些个不切实际的自以为是的一厢情愿的想法,那么我就应该坦坦荡荡、正大光明地去和自己喜欢的男女朋友正常地交往。又所谓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我如果再这样没完没了地纠结下去,恐怕是君子也会变成小人了。” “心动就要行动,”他终于下定了最后的决心去实现其实是蓄谋已久的大胆想法,就如同足月的健康孕妇将要分娩一样,虽然是第一次怀孕生产,“对,今天下午就喊她出来聊聊天和散散步。” 为了这个伟大的想法,他这一整天都沉浸在莫名的幸福和喜悦当中,做什么事都乐呵呵和笑嘻嘻的,可笑又幼稚,憨傻又真诚,他还一遍又一遍地幻想着和她见面之后的种种可能发生的情节。他明知道现实和幻想不会完全一致,有时候甚至会南辕北辙,但是仍然乐此不疲地干着这种自得其乐的趣事,如同脱了光腚偷偷地到河里去洗澡的小孩一样,玩一会是一会,乐一刻是一刻。 大概下午四点左右,他抬眼看看单位里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就给晓樱打电话联系了,问她有没有时间过一会出来走走。晓樱程序性地稍一矜持和犹豫,随后便愉快地答应了他的提议或请求,仿佛一个得到期待已久的礼物的小女孩。她的整个反应很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他觉得现实的情况比他原先预想的要好多了。他们约定四点半他到蓝旗公司去找她,然后一块到玉龙河公园去逛逛。逛公园可是一个雅俗共赏、老少咸宜、弹性和余地都很大的游玩方式,他觉得。 玉龙河公园大概是青云县城里唯一能称得上是公园的公园,尽管它并不像个真正意义上的公园。它整体上呈北尖南宽的狭长三角状,依着玉龙河的走向蜿蜒而建,严丝合缝地附属在这条青云县姨妈河的东岸,被永平路和永安路横向且均匀地分割为北、中、南三段,三段公园的面积也由北至南渐次增大。他们俩一前一后来到的地方是公园的中段,面积不大也不小,像周边的风景一样一切都是刚刚好。她骑着木兰自然来得快一些,他骑着自行车自然来得慢一些,两人在无意当中保持的距离和速度差恰好是那种若即若离、缥缈朦胧、虚虚实实的境界,很好地契合了目前两人之间的关系和状态,像是用无以伦比的数学语言精确地描述了一种非常理想的物理状态。 秋天的玉龙河公园是静谧安详的,是娴静轻盈的,也是能让人多愁善感和忽发幽情的。傍晚微微的凉风轻轻地追随着太阳的余温,吹在人的身上只有无尽的清爽和快慰,因为这风里不仅充满了淡淡的芳香之味,还混合了浓浓的辽阔高远之气,真正那体现了秋天的特殊本性。抬头仰望西方悠远而神秘的天空,流光溢彩的晚霞映照着镶了橘黄色金边的朵朵白云,那副难得一见的盛景非常恰当地衬托着东方和头顶上的蔚蓝色天空,使那种单纯的蔚蓝色变得更加清澈和凝练了,更加深沉和柔媚了,也更加让人感觉心胸开阔和想象力倍增了。枣树的叶子大部分已然绿中带黄了,也有少部分已经如期枯萎了,树上结的枣子尽管从来都没怎么好吃过,但是从来也没怎么剩下过,它们早早地就不见了绿色的踪影。紫叶李叶子的颜色变得更加深重了,仿佛每一个叶片都已经进入了金色而厚重的暮年。杜梨高大丰满的树冠中有不少叶子已经变成了喜人的红褐色,这些红褐色叶子所占的比重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