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鸦雀无声,“送瑱王妃”这四个字在众人头顶回声阵阵。 在酒精的作用下,阮葶嫣的大脑不再清明,但她身体本能地感到一丝不详的凉意,不由得耸起了肩。 她得说点什么,她不需要旁人陪同,她只要蟾露一个便足够了。 紧紧蹙着眉,好似将所有的精神力都聚集到了眉心处,“圣……上,我……我不……” 语速太过缓慢,以至于刚吐了几个字,便有人迫不及待地插话进来。 “圣上,侄女想送瑱王妃一程!” 阮葶嫣微微歪着头,游离的眸光艰难地定在说话者身上,唇角勾出些许释然的弧度。 段栖樟把玩着适才她用过的酒樽,慵懒地抬了抬眼,“宁靖公主啊,你的这份孝心,朕很感动,不过看天色也不早了,你若在宫中耽搁太久,朕怕你婆母会担心你。” 段如砥脸上没有露出任何情绪,但能明显感觉她说话是提着一口气的,“是,侄女遵旨。” 四目相对的刹那,阮葶嫣读出了她眼中爱莫能助的愤愤。 “圣上!微臣请旨送瑱王妃回浮萍宫!” 一个熟悉又意外的声音响起。 大家与阮葶嫣的神色相似,齐刷刷地向阮恒投去惊异的目光。 看样子阮谦也对于儿子突然的开口大大出乎意料,正拉扯着令其闭嘴,却见众人皆注视着他们父子,只好悻悻地收回了手。 段栖樟笑得饶有兴致,“小阮爱卿,你想送瑱王妃?” 阮恒本坐在下下位,连忙离开座位,快步来到殿中,几乎与阮葶嫣并肩而立。 “回圣上,微臣乃瑱王妃的堂兄,身为她的娘家人,理应有此义务。况且——”他侧头瞧了一眼醉意朦胧的少女,又倏地回正身形,续道,“葶嫣出嫁多日,微臣的祖母与母亲都很想念她,嘱托微臣问王妃好。是以,恳请圣上……” “原来是想叙旧啊。”段栖樟的语气并没有什么侵略性,甚至有种长辈对小辈的慈善,“小阮爱卿,你的心情朕能理解,只是以如今瑱王妃的状态,恐也与你聊不了几句。家常话还是等改日再说吧。” 阮恒登时压低了眉。 阮谦赶紧过来“支援”,“圣上所言极是!是愚儿多嘴了!请圣上恕罪!” 段栖樟睨了阮氏父子一眼,未再理这岔,依旧继续先前的话题,“朕想到一个合适的人选。” 阮葶嫣有些支撑不住了,胃液翻江倒海,大有颠覆五脏六腑的之势,头脑除了混沌,开始丝丝拉拉的痛。 殿中的声音在她耳中都黏成了浆糊,分辨不清。 生理性泪水减弱了她的视力,直到一人已然来到与她相距不足一尺的距离,她才认出对方的脸。 “婶娘,让侄子,来护送您回宫!” 一声“婶娘”,好似一颗闷雷,炸开了阮葶嫣混沌的意识,可即便如此,她脑中依旧浓云密布,连舌头也不听使唤。 “不……不必……劳烦大……皇子……” 她明明说出了拒绝,为何还会被人带走?蟾露哪里去了?她左右两侧是两名陌生的宫女,她的蟾露被他们怎么样了? 段汝础的步辇比段栖椋的更大更豪华,瘫倒在其中,舒服得很容易睡去。但阮葶嫣仅存的一点意识提醒着她,绝对不能睡! 另一架步辇上坐着肥胖的身子,油光满面,直勾勾、色眯眯地盯着柔弱到无骨的少女。 一行人自大路而出,却在遇到第一条小路时便拐了过去,接着是第二条、第三条…… 阮葶嫣怎会不知自己身陷何种境地?可她连路都走不稳,如何能逃?她大喊了几声,却发现声音卡在喉咙处,软绵绵的好似柳枝一折便断。 不知走了多久,眼前不再是星斗满天、灯笼燃道,而是红烛绰绰,本为奢华的雕栏画柱在不断跳跃的火光之中,显得阴森可怖。 “这是……哪里?王……王爷呢?我……要找王爷……” 阮葶嫣深知此处绝不是浮萍宫,企图借助扶手直起身子跳下步辇,却又轻而易举地被宫女推到了座位上。 “大皇子……” “不用进卧房了,停在这里也是一样的。” 段汝础很是“体贴”地回答了内侍尚未问出口的问题,着急的不仅是言语,还有他的身体。 “婶娘,让侄子扶您下轿。” 他殷勤地凑过来,如同一头等候猎物自投罗网的豪猪。 阮葶嫣努力别过脸,“不……我要找……找王爷……” “对啊,婶娘,侄子这便是带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