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大山的手法很是独特。沈于归就站在旁边，看着他扔螺片入水，却是半点水花也不曾溅起。每一片螺片皆是呈一定角度斜飞入水，入水之后速度变缓，然后慢慢沉底。 斜飞入水的螺片进入水中，便像是含苞待放的花瓣一般，徐徐舒展开来。滚水的气泡带着薄如蝉翼的螺片上下翻飞，杨大山眼疾手快，只是几秒钟时间，便将薄如蝉翼的螺片捞了出来。 杨大山手边就放着沈于归提前派人准备好的冰块，捞出螺片之后，杨大山将只是略烫一烫的螺片贴在冰块之上。贴在冰上的螺片，方才在滚水中烫过，如今又贴在冰凉的冰块之上，这螺片便肉眼可见地开始收缩。 原本舒展开来的螺片的边缘如今收缩起来，像是后世少女百褶的裙边。一片一片的螺片被摆在盘中，颜色相比先前来说要更加清透，看着也更加好看。 这黄芥末配螺片，当下螺片已经准备好，剩下的便是黄芥末了。 黄芥末作为本朝可用的为数不多的辛辣味道的佐料之一，腾云楼中自然是常备着的。杨大山见食材皆已备好，便取来嫩绿的莴苣，切了莴苣丝。 嫩绿的莴苣细如柳丝，杨大山将其堆在瓷碟底部，堆成小山模样。嫩绿的细丝层层叠叠，堆在一处，倒是秋日里的一抹难得的春色。 杨大山拿起方才已经备好的螺片，一片一片摆放在嫩绿的莴苣之上。这螺片并不要叠得有多么厚实，只是在其上微微叠上几层，便如同含苞待放的花朵一般，已经很好看了。 螺片的边缘微微蜷缩着，翻起小小的褶皱来。杨大山揭开腾云楼厨房中装着黄芥末的罐盖，罐盖刚一揭开，一股辛辣之气便迎面扑来。 好辣！ 这黄芥末的辛辣与后世辣椒的辛辣还有所不同。后世的辣椒是刺激人的味蕾，是一种痛觉，让人辣得直流眼泪。 而黄芥末的辛辣却更多带些芥末的风格，更加委婉地将你的鼻腔唇舌在不知不觉中全部占领，辣得十分呛人。 杨大山将装着黄芥末的罐身微微倾斜，装在罐中十分顺滑的黄芥末便如同酱汁一般流出来，淋上螺片。 明黄的黄芥末遇上纯白的螺片，便将纯白的螺片染上了明黄。不过，这黄芥末毕竟还是流体质地，故而并不会固定在螺片之上，而是随着螺片之间的点点缝隙渐渐往下渗去。 沈于归看着大量的黄芥末渗进最底部的莴苣丝中，最上层的螺片上只是留下微微的淡黄色。然后，这黄芥末便像是同你玩捉迷藏一般，又从最底下的莴苣丝底渗出来。 如此，深色的瓷碟底部便从下往上依次是，明黄的黄芥末、嫩绿的莴苣丝，与淡黄的螺片了。 这道黄芥末螺片与瓷盘融为一体，深浅结合，甚是好看。 杨大山将瓷盘恭恭敬敬端至沈于归面前，道：“掌柜娘子，这黄芥末螺片便做好了。” 沈于归微微屏住呼吸，小心凑上前去，仔细端详这一碟黄芥末螺片。还好，如今大部分的黄芥末都被压在莴苣丝底，故而这道菜食倒还没有方才那么呛鼻。 沈于归慢慢呼吸，最先进入鼻子的，便是黄芥末的辛辣之气。这香气倒使沈于归鬼使神差地，用竹箸挑了一片螺片送入口中。 “嗯！好吃！” 只是刚送入口中，沈于归瞬间便睁大了眼睛。虽说自己也不是没吃过好吃的吃食，只是这道黄芥末的螺片的好吃，同其他吃食的好吃，却是不一样的。 这黄芥末虽说闻着甚是呛人，但送入口中，却是微辣感受。黄芥末的辛辣在口中，刺激人的味蕾，打开人的食欲，带头冲锋陷阵。 品尝到了黄芥末的味道，香螺片便紧随其后了。令沈于归十分惊讶的是，在自己的认知里，这香螺片看着香香软软、薄如蝉翼，吃起来应该是极顺滑、极爽口的。 但实则不然。 这香螺片先是在滚水里滚过一遭，又在凉冰上卧过，这一冷一热，两种极端的刺激，倒使其肉质快速收缩，呈现出十分脆爽的口感。 这脆爽，换一句话来说，便是劲道。 一片分明薄如蝉翼的香螺肉，若是用竹箸夹起来，对着窗外日光，甚至都能看清螺片之中薄薄的肉质纹理，却是呈现出这样一种脆爽的口感，真是奇妙至极！ 那一片螺片在口中没嚼几下，便已经滑进了肚子里。沈于归看着杨大山期待的眼神，露出了一个十分满意的赞许表情，又比了个大拇指。 杨大山十分贴心道：“掌柜娘子若是方才那一片螺片并未尝出味道来，可以再尝一片。” 沈于归亦正有此意，于是笑了笑，又夹了一箸黄芥末螺片。 这一箸沈于归夹得有些多，连带着最底部的莴苣丝，沈于归亦有所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