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好像意识到了他的困境,于是走近他,俯身来迁就。 “我如何没想到?”她笑,“哥哥最听你的话,大监这头才是捷径呢。” 他颔首俯肩,用举止替代了言语。 她的眼睫低垂在他面前,缓缓抬起,他不言,她催他回答:“大监,那,下次我求你,你来帮我好不好?你会答应我么?” “求”这个字眼她用得微妙,听起来娇憨脆弱。 “大监,你看着我。” 他抬眸,她平视他,眼瞳无辜撑大,“会么?” 温绪和她眼底的自己对望,“殿下知道答案的。” “那便是会喽,谢谢大监,大监真好。”她挑唇,开心的笑,眉眼弯曲,他在她眼底的倒影开始变得扭曲,但他放任自己在当中困着,没有出走的意图。 他喜欢野心昭著的人,同时,也喜欢驯服野心昭著的人。 而她,很危险。 她表面乖乖,伪装辞色,任性表演,也许眼底早就埋伏下了尖刺利刃,只待一日,将人开膛破肚。 明知她在信口扯谎,他却只听得她满口虔诚可爱。 他以为她会到此为止,未料她演得似乎还不够尽兴,从襦袖中取出一条手绢,抬手欲擦他的眉间血。 他配合她的表演,微微偏脸,“殿下凤体金贵,奴婢身贱,免得脏了……” “屁话,”她笑着打断他的话,“大监,谁说你脏你身贱?我找他们算账。” 他垂眼解释,“殿下,” 她愈发迁就他,掌心撑在膝头,歪着头执意于与他对视,再次打断他,“大监,这年月谁还在意有的没的?至少,我不嫌你脏啊。” 雨未停,却闻不见雨声。 温绪微微蹙眉。 咂摸着舌尖残余的甜意,他抬眸,避开她的注视向门外看去,看到满城风雨。 雨还下着,他确信后,偏转视线看向她,住进沉默的囚笼里,任凭她施舍,无论她施舍的是怜悯还是算计。 她没有敷衍,演一出假把式,而是屏息凝神,将他眉眼间的血污拂拭得一干二净。 她把那条手绢挂在他一侧肩颈上,一边端详他,一边满意点头,“好了,大监又变漂亮了。” 他开的头,却在中途把戏本递到了她手中。她掌控情节走势,愈演愈烈,他揆度不到何时是尾声。 “对了大监,”她仍曲着膝,仍笑着,“再过阵子就是秋猎,哥哥交给大监承办,大监,我要参加击鞠赛事。” “奴婢为殿下安排。” “大监陪我一起练毬好么?我想赢。” 她人前一面,今日在他面前流露出陌生娇痴的另一面。她似乎已经完全入戏了,真真假假,虚实难辨。 而他,则以不变应万变,眼色沉静,身姿端正。她笑着解读他的沉默,“我知道大监的答案。” 她转身离开时,将尊严施舍给他,“大监免礼。” “殿下。” 他在尾声,将一场戏唱出高昂曲调,推向高/潮。 “你不该有求于我。” 她回眸望向他,轻轻摇头,轻轻笑道:“没有什么该不该的,秦咨阅不择手段,大监,你若开口,我也是会冲你低头的。” 回眸一笑倾城欢。 大秦诗人词藻造诣高深,名副其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