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两人说到甘州的马政,唐颂道:“河州一役后,河陇一带的马政主要通过当地的马场繁殖还有与西域诸国的互市,吐蕃和突厥自从与大秦断了邦交以后,境内很难获得他们的马种,只能等西域诸国与他们互市后,境内再从西域间接获得,数量可谓少之又少。” “近两年我跟武州都督时有联系,东北一带的马场也是这样的状况,目前只能与契丹互市马匹。吐蕃的马耐高寒,突厥的马耐饥冻,”秦衍道:“边境若起战事,他们的战马是一大优势,境内马种的质量想要得到提高,引进境外良马是必要之举。眼下吐蕃有与大秦恢复邦交的意向,所以我想趁今年上河陇走一趟,详细了解一下边境的马政,如果能尽快跟吐蕃恢复互市再好不过。” “但是殿下有顾虑?”唐颂问。 秦衍颔首:“最近朝中局势波动,一些苗头忽隐忽现,上官府一案一旦有重查的时机,需要即刻把握住,所以我暂时脱不开身。实在不成,只能委派诸牧监上的人前去,先瞧着,让礼部和典客署同吐蕃在京的使臣谈判以后再说。防患于未然,边境各州不能再吃河州、武州同样的亏了。” “逢遇战事,豪杰雄俊、坚甲利兵、劲弩强矢、囷窖米粟尽在郭中,此乃先机也。”唐颂道:“人才、兵器、粮食,边境军防在哪个方面都算不上充裕,长此以往只会累积弊病。” “我懂你的意思,”秦衍道:“吐蕃和突厥常年眈视大秦国土,国境军防急需进一步的加强,朝中不该长期沉溺于内斗,而忽略了外患。大秦帝位太子不胜其任,我也希望父皇早下决断,另择贤君。将来不管是燕、齐二人谁来执持国政,只要权柄有归,大秦就还是四海波静的大秦。” 唐颂侧眸看向身边,此时的秦衍沿着宫墙缓行,他的侧影映在万里朱红间,轮廓简单直白。他高,宫墙看起来有些矮,湛蓝苍穹载于肩,他的魂魄仿佛就栖息其中。 两人在芳林门上分别,秦衍走之前道:“这下你我也算半个熟人了,人前人后来往无需再避讳,我还惦记着那口茶,你别忘了。” 唐颂说:“我门上也有茶,请殿下喝一杯?” “别想着敷衍我,”秦衍接过关炎培递过来的辔策,跨上马微晃着身子,晃出一脸嚣张的笑:“我非上你家里喝不行。”话落一抽鞭子,远远去了。 唐颂留在芳林门上值宿,丑时高枧溪从值庐里走出来,打着哈欠说:“换人了,你们休息去。”她走进值庐刚摘下腰刀,隔间外钟黎大呼小叫起来:“走水了!外头走水了!” 唐颂又提起刀,钟黎冲了进来,一把拉起她向外头跑,“头儿,咱别睡了!火烧屁股了!” 站在门上向南方望去,失火的地方似乎在皇城内的六部,房檐上隐约窜出火光,不过离掖庭宫这面还很远,唐颂提起刀鞘捅钟黎的腰:“哪里就烧屁股了,救火去!” 高枧溪留下几个花鸟使守芳林门,率领唐颂和钟黎等人前往皇城,当他们带着水囊赶到时,火已经被扑灭了。失火点是刑部的都部,刑部大院内聚集着诸司各部值宿的侍卫官员,一众人都是前来救火的。 宿卫承天门的左右千牛卫负责尚书六部夜间的巡查,上将军虞万顷带着麾下侍卫从浓烟滚滚的衙署内走出,擦了把脸上的灰说:“火已经全部扑灭了,还好发现的及时,都部的案牍没被烧着,你们刑部谁把油灯落在里头了?玩儿命么?” 刑部都部内存放着大案案件卷宗和俘虏奴隶簿录,这些文书若被烧毁,损失巨大。唐颂心中忽起一个念头,未来得及深想,被钟黎拽着腰刀走了回头路,“虚惊一场!走吧头儿,咱们回门上睡觉去!” 回到芳林门,唐颂躺在榻上夜不能寐,听了一整夜鼓楼报时的声响。 卯时花鸟司换班时,舍人院下发谕旨:任中书门下省平章事杨书乘为春闱权知贡举,户部尚书兼集贤院学士段浔、尚书左仆射贾旭恒为权同知贡举。花鸟司宿卫贡院,同御史台巡查考场之纪。 刑部都部深夜失火,当严查内部疏失,为防都部案牍遗失,大理寺主簿、狱丞负责誊写顺永元年至顺永四十四年现存案牍,以做备份。 唐颂提刀驾马向昭行坊赶去,经过长寿坊时,遇见了她想见到的人,秦衍带着长史和侍从迎面而来。“好巧,”唐颂寒暄道:“殿下一大早的上哪去?” “上元节都过完了,这不该上值了么,”秦衍驱马走近她,“回六闲马场当差。” 擦肩而过时,唐颂勒住马步,一人面南,一人面北,她压低声问:“刑部起火的事殿下应当知道了?” 秦衍颔首:“火不是我放的,不知是谁放的,但对我们来说是好事,他们再不放,我都忍不住要放了。” 唐颂道:“大理寺主簿、狱丞的职务中包含为尚书六部下达的文书题写摘要,检查公事有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