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跟胆小鬼玩!” “我也是!” “……” 宫一语担忧的看着我,两三步跨到我身前,噘着嘴替我说话:“你们不许吓唬阿瑞!” 宫一语长得比我还矮一头,她扎着两个朝天揪,粉扑扑的脸颊皱成一团,气呼呼的模样。 我心中一动,抬头看向她的背影,只觉得这一刻的她身上带着柔柔的光,好看极了。 然而,她为我出头换来的是更大声的讥讽和嘲笑。 “呆头瑞还需要女娃儿保护,不仅是胆小鬼,还是个弱鸡!” 大头指着我,鼻涕流到嘴唇上,又被他舔没了。 “弱鸡,弱鸡,弱鸡!” 一句句的嘲笑声让我感觉非常难堪,我咬紧嘴唇,伸手将宫一语推到一边,大声吼道:“不要你管!” 宫一语被我推的一个趔趄,整个人愣了一下,随即气哭了。 宫一语好看的脸颊变得皱皱巴巴,大眼睛里挂着泪珠儿,两手掐腰:“赵瑞,我不跟你好了!” 宫一语说完就哭着跑开了。 我看着她的背影,心里后悔极了,我不是故意的,我…… 然而,这种后悔很快就被羞愤所取代。 因为大头他们又开始嘲笑我。 “哦!呆头瑞就敢欺负女娃儿,是个懦弱的胆小鬼,以后肯定会打光棍,像黄老怪一样,变得又老又丑!” “胆小鬼!胆小鬼!” 我气的浑身发抖,面皮通红,我大声喊着:“我不是胆小鬼!不许叫我胆小鬼!” 我说着就伸出手扯住大头的脖领子,要打他。 周围的小孩都冲了上来,我打不过他们,被按在地上。 数不清的拳脚打在我的身上。 “胆小鬼!” “窝囊废!” “靠女娃儿的大乌龟!” 我疼的痛哭出声,声音淹没在拳脚和辱骂中,只激起无数尘土。 最后,他们打累了,这才停了下来。 我仍旧嘶吼着:“我不是胆小鬼!” 我挪动着身子,死死地抓住大头的裤脚,抬着头狠狠地看着他。 大头被我的眼神儿骇了一跳,向后退了两步,随即恼羞成怒道:“连虫子都怕,你还敢说你不是胆小鬼?!” 他指着地上蠕动的毛毛虫。 毛毛虫在村子里也叫作羊毛剌子,被蛰一下,身上就会起一个大包,又疼又痒,好久都消不下去。 我怕的不是羊毛剌子,而是怕被蛰。 我抬起头,看着一张张嘲讽的脸庞,心中怒气翻滚,我想着宁愿被蛰,宁愿疼的受不了,也不要被人叫做胆小鬼。 于是,我伸出手来,一把抓住羊毛剌子,将它团成一团,塞进了嘴里。 “咯吱、咯吱”我的牙齿上下咀嚼,血腥却甜腻的味道在我口中发酵,绿色的黏液顺着我的嘴角流淌,我只觉得自己好像吞了一千根针,扎的舌头和口腔密密麻麻的泛着疼痒。 难受,但……好吃。 我居然觉得丑陋可怖的羊毛剌子比鸡蛋还好吃。 我舔了舔嘴唇,将嘴角的汁液舔干净,然后对着所有人张开了嘴,示意我把羊毛剌子吞下去了。 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大头。 他们看我的眼神由鄙夷转为嫌恶。 “咦——他怎么吃羊毛剌子,也太恶心了吧……” “他不会变成羊毛剌子吧?” “……” 我的嘴里疼极了,却还是强撑着露出一个笑容,讨好的说道:“我敢吃羊毛剌子,我不是胆小鬼!” 小时候的我一直是个异类,除了宫一语几乎没有人愿意跟我玩儿,但是宫一语是女孩子。 我迫切的想要融入男孩子的圈子里。 回过神来的大头转了转眼珠儿:“切!吃虫子算什么本事?有能耐你去鬼庙里住一夜,我就不管你叫胆小鬼了!” 我松开了抓着他裤脚的手,垂下头去。 鬼庙是村子正下方的一间庙宇,里面供奉着一个巨大的雕塑,蛇尾人身,两只手向上举起,不知是什么来头。 因为,雕塑没有头。 据说,鬼庙自我爷爷的爷爷出生起就存在了,那时候的雕塑就是没有头的。 没人知道,雕塑的头去了哪里,它原本又该是什么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