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的脏污。 明明应该是远比手背要严重的伤口,贺止休却莫名没感觉到丝毫疼痛。 他微微垂下眸,从这个角度可以轻易窥见路炀脸上的每一个细节,甚至是睫毛的根数与眨眼时的颤抖频率,以及肌肤上短小透明的小绒毛。 明明总是那么冷的一张脸,小绒毛看上去却软乎乎的。 睫毛也那么长。 扫到掌心估计会很痒吧? 毕竟跟羽毛一样。 皮肤看上去也很嫩,怎么青春期了还半点瑕疵也没有。 不知道手感怎么样。 ……有点想掐一把。 不是有点。 是很多点。 点点点点点无限循环小数点…… 贺止休暗暗吸了口气。 “有那么疼?”路炀狐疑地抬起眼。 贺止休回过神,才注意到路炀手中的湿巾已经换成了棉签,这会儿正沾着碘酒小心给伤口消毒。 大概是听见他突然吸了口气,错以为疼,这会儿棉签虚虚抬起悬在半空,抬眼望来时候黑眸映缀着碎光,里面只盛着一道身影。 那是贺止休自己。 贺止休不动声色地错开视线,按下最近躁动频率直线上升的心脏,低咳了声,开始没话找话:“没有。就是在想你上药的动作还挺熟练。” 路炀奇异地瞅了这人一眼,也没多 想, 垂眸继续消毒:“小时候看我爸上, 久而久之就学会了。” 这是路炀第二次主动提起父亲。 上一次是在两人三足赛的时候。 贺止休迟疑片刻,忍不住问:“你滑板是跟你爸学的么?” “嗯,”路炀出乎意料地没有回避,只是极轻地眨了下眼:“他玩很多年了,从学生时代就开始。除了我妈怀孕生我那几年有过空窗,基本都在玩。” “那么厉害,”贺止休惊叹道:“那岂不是大牛级别。” 路炀极为罕见地轻笑了下,眉宇间的冰冷在这一刻短暂消融。 月色下本就精致的面庞显出一种即便隔着镜框也难以忽视的、摄人心魄的好看。 “我妈说他年轻的时候滑的很烂,因为平衡能力太差了,手脚也不怎么协调,明明是个Alpha,但两人三足赛能带着我走出顺拐的级别。” 路炀说到Alpha时,眉梢夹带几分揶揄地瞟了眼贺止休:“也不是个个Alpha都天生优秀的。” 贺止休正色道:“不要指桑骂槐路炀炀,我可是带着你勇冲过两人三足冠军的。” “……” 路炀额角青筋一跳,彻底懒得再对路炀炀三个字做无用功,只是沉默地再次蘸取碘酒,然后不留余力地涂在了下一处伤口。 贺止休眯起眼:“你好记仇。” 路炀懒得给他半个眼神:“这叫当场报。” “那行吧,” 贺止休扬起眉峰,屈指轻轻在路炀掌心不安分地挠了下:“你说了算。” 路炀一把掐住那根不安分地手指,终于冷漠抬起眼。 “不闹了,” 贺止休见好就收,正襟危坐了两秒,又笑着转移话锋:“那他后来都能参加国际锦标赛了,应该下了很大功夫吧?” 路炀顿了顿,才点点头:“差不多。毕竟这是他的梦想。” 但天不遂人愿,正如月有阴晴圆缺那样,这世间也并非每个人都能十分幸运地实现梦想。 甚至未必有人能够成功踏上向着梦想的道路。 池名钧幸运也不幸。 幸运在他超过了许多人,终于踏上了。 不幸在刚踏上前往高山的第一步,便就此长眠。 事发当天,路炀正好在为了第二天的升学考做准备。 天生聪慧让他自幼在学习上不需要耗费过多心血,便能得到一个别人耗尽心力也未必能企及的数字。 因此当池名钧托着滑板说要去参加练习赛时,他没怎么犹豫就拿上了自己的,硬是也要跟着去一睹赛程。 时至今日,路炀依然记得那天自己站在遥远的看台外,天穹湛蓝炽热,四面八方人潮汹涌,速度与声音震颤着空气,盖过了此起彼伏的蝉鸣,卷起风驰飞于遥远天际。 直到阴影坠落,风声骤停,人潮陷入死一般的寂静为止。 天地在这一刻黯然失色。 蝉 鸣顶替所有热闹,如奏响挽歌般,循着风盘旋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