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目睽睽之下,雍檀有理有据,将上京群臣逼至角落。 天子面色铁青,牙齿咬得咯吱作响。长袖遮挡下,双手用力攥紧,手背鼓起青筋。 下一刻,他猛然抓起金盘掷出。盘中菜肴洒落地面,扎在鹿肉上的匕首撞上石阶,磕碰翻滚,发出清脆声响。 “殿前甲士……” 四字刚刚出口,执政察觉不妙,立即出声阻拦:“陛下,不可!” 宴会之上押走晋国使臣实非明智之举。一旦事情传出去,天子声威扫地,更会被天下人不耻。 “陛下莫非要治罪于我?” 雍檀毫无惧色,昂藏立于殿内。双眼直视天子,口中不再称臣。 诸侯国使臣齐齐望向上首,无不面沉似水。 上京群臣无一出声,先前呵斥雍檀的胆气消失无踪。眼见诸侯国使臣神情不善,他们竟然缩起脖子,连站出来的勇气都没有。 见状,雍檀大声大笑,环顾殿内,目光充满鄙夷。 “误会,一场误会。” 执政及时出声,抛开之前被质问的窘迫,起身笑着说道:“公子珩大才槃槃,晋室嫡子,理应持印掌权。” 一番话出口,雍檀不为所动,天子脸色异常难看。 执政转身朝天子行礼,将过错揽到自己身上,口口声声道:“之前是臣考虑不周,方才引出今日之事。陛下早有册封公子珩之意,诸君莫要误会。” 说话间,他不断朝上首使眼色,希望天子能领会深意。 诸国使臣心下冷笑,不做任何表态,只看天子如何应对。 殿内良久无声,气氛凝重。乐人低头含胸,侍婢恨不能藏进墙角,只为避开这场风暴。 天子怒火中烧,奈何形势所迫,不得不妥协。 雍檀的话将他逼至墙角。 坚持不册封林珩,平王将被质疑,他也会立身不正。日后流言四起,天下万民口诛笔伐,礼乐征伐出天子就会变成一句笑话。 天子双手按住桌面,惊怒交加之下,额角阵阵抽痛,耳畔嗡嗡作响,眼前一阵发黑。 常年沉迷酒色掏空了他的身体。情绪大起大落,近乎让他支撑不住。 幸亏他及时低头,才没有被诸国使臣发现。 执政距离最近,察觉到天子异样,心中浮现担忧。他谨慎地维系表情,没有露出端倪。 天子用力咬牙,尝到一丝腥甜。 直至晕眩感消退,他才沉声开口,声音似从牙缝里挤出:“封公子珩为侯,赐马车一驾,红弓十张,黑弓十张,良马二十匹。并赐宝剑,衣履,冠带,美玉。” 最后一个字落地,雍檀立即叠手,朗声道:“奉旨。” 天子盯着他,目光阴翳,堪比毒蛇吐信。 雍檀保持行礼姿态,天子不出声,他便纹丝不动,礼仪无可挑剔。 “起。” 吐出一个字,天子猛然站起身, 撇下殿内众人拂袖而去。 上京群臣惶惶不安,彼此面面相觑。 诸侯国使臣一改之前的沉默,纷纷恭贺晋国。 同样呈递奏疏的几国使臣互递眼色,料定公子珩得到册封,天子不可能继续压着别国请封。 “可喜可贺。” 使臣们谈笑甚欢,无视上京众人,姿态高傲可见一斑。 执政心中黯然,却也无可奈何。 宴会不欢而散,消息封锁在宫内,暂不被城民所知。但随着使臣动身归国,今日之事注定瞒不住,迟早传遍天下。 何况执政封得住宫内的嘴,却封不住史官的笔。 在离殿之前,执政慢下脚步,看向坐在宫殿一角的史官,后者正捧着竹简落笔如飞,忠实记录整场宴会。 “时也,命也。” 执政深深叹息,刻意落在最后,有心求见天子。 怎奈苦心付诸东流。 他站在寝殿门前,门后传出数声巨响,伴随着天子的咆哮:“不见!” 侍人走出殿门,脸色发白,躬身低头,不知该如何开口。 执政无意为难对方,又看一眼紧闭的殿门,怅然转身离去。 老迈的身影步下台阶,分明变得伛偻。 寝殿内,天子一脚踹翻矮桌,用力推倒屏风,抄起宫灯砸向墙壁,拔出佩剑胡乱劈砍。 剑锋过处,床幔破碎,丝绦零落。 侍人阉奴跪在墙角,瑟缩不敢出声,无不惊惧万分。 “逆臣安敢辱我!” 天子鬓发散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