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仍没有醒过来的迹象,似是睡着了。
寂珩玉停手,揽抱着她缓缓靠后。
海木神树下,花瓣漫天,海面寂静。
漂浮在半空中的白色小狐狸慢悠悠睁开。
小家伙显然是被自己的灵体吓了一跳,耳朵朝后拢,啾得声想往桑离的身体里钻。
寂珩玉的灵体不依不饶,缠着小狐狸嘶来嘶去。
他没有放任自己的灵体肆意欺负弱小,抬手召回灵体,也放小狐狸回到了主人那里。
接着低下头,看到两人的手还紧握着。
准确来说,是他的手一直被桑离紧紧握着。
寂珩玉眸光闪烁,动了动指尖,小心翼翼与她掌心相触,贴至的瞬间又再也不敢乱动。
寂珩玉疲惫地闭上眼。
在他奉献的一生里,是第一次被人如此坚定地选择着。
[吾儿,这世间,早晚会有一个人找到你,来爱你。]
[日月漫长,唯情相抵。]
寂珩玉再次睁开眼,垂下的手试探着,缓缓地抓住了她,更像是抓住了某种决心。
“嗯……”
怀里的人有了动静。
寂珩玉垂眸,“醒了?”
桑离颤着睫毛。
呆呆注视着明如澄镜的海面,思绪半天才回笼,待意识过来是在他的怀里后,刷地下跳坐起来。
寂珩玉斜睨过去。
她先是上下摸了摸自己,接着又去打量一番寂珩玉。
——很好,都是完整的。
桑离又摸了一把屁股,还是不相信自己竟能真的操控它们出去。
先前那种情况属实危急,那是她能想到的唯一的办法。
桑离失力地倚靠回去,“还好,我都以为死定了。”她还想着那么点的距离,怎么着也能支撑过去,结果大大小看了鬼煞的能力,好在虚惊一场,两人得以平安。
不过——
桑离又跳起来:“师兄和司荼他们怎么样了,我还是回去……”
“安生待着。”寂珩玉拉着她的手腕跌坐回来,“岐刚才用通天镜发来了消息,他们都没事。”
“那就好那就好。”桑离松了口气,满足地靠着树干休息。
寂珩玉肩膀负伤,又耗损了大半灵力,刚才那一拉又耗费了他不少力气,如今除了还能说话外,身体是完全动弹不得。
他扫她一眼,轻哼一声:“你都自身难保,还有闲心担心别人。”
桑离颇为心虚,弱生生地说:“……这不是保住了嘛。”回想那惊险一幕,她还是一阵后怕,小腹似乎也跟着疼了起来,桑离捂着肚子说,“那会儿我都觉得丹田要撕裂了。”
那是比疼还难过百倍的感受,桑离都不敢想,寂珩玉这些年来是怎么承受住这些的,更觉得他疯,明明都如此了,竟还想着以业障相抵。
他沉默半晌,忽然开口问道:“为何不走?”
为何不走?
桑离眨眨眼,迷茫地挠了挠脸:“可能是因为答应过岐和司荼,要带你逃出鬼吹岭的。”
寂珩玉睫毛低垂,“就这个?”
她又想了想,仰头对着他的眼睛说:“也可能是因为……”她顿了下说,“我不想把你一个人丢在那里。”
很奇怪,她也说不上来原因。
那一瞬间只是想带着他,两个人一起离开,即便明知自己弱小,也那样做了。
寂珩玉没再说话了。
她的脸蛋脏兮兮的,就剩下一双眼眸澄明。
“我记得你厌我。”
桑离抱膝而坐:“我不讨厌你了。”
“为何不讨厌我了?”寂珩玉向来是个话少之人,可是不知为何,今天偏想问出个所以然来。
在内心深处,他想要知道一个答案。
也许那个答案早已存在,今时今刻,他只是想真正地认清它。
她别过头,笑了一下:“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桑离觉得他今天奇怪,问长问短的,但她还是回答,“我只是突然发觉你没有那么坏,你想救我,我自然也不能丢下你。更何况你也不是难相处,我们以后能成为朋友也说不定呢。”
他没说话,眸如点漆,晕着深邃的寂静。
海神木树上飘下来几缕残花,坠在他的眼睫,遮蔽住他神色里的晦暗不清。
最后,听到他用疏冷的嗓音说——
“可是我不想和你做朋友。”
桑离瞪圆了眼睛,片刻恍然大悟,一敲脑袋:“也对,你是天衡仙君,我自然和你当不成朋友,那就……”
话音未落,桑离又被他打断——
“我更不想做你的天衡仙君。”
哎???
她傻傻地扬起眸子。
寂珩玉同样也在看她,脸上淡漠的就像这空海,然而在那双漆黑的眼眸里,翻腾着的是比海浪还要凶欲的暗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