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微微化白。
终于!
鬼杀阵吞噬了他。
从高空俯瞰,这一幕是恐怖骇人的。
鬼雾犹如浪潮,寂珩玉站在这浪潮之中,转瞬就被侵蚀殆尽。
桑离心头一紧,面色凝重,“鬼杀阵开启后,寂珩玉会如何?”
岐对着下面匆匆一掠,语气同样不好:“君上本就是极寒之体,来自阴寒狱的冤魂鬼煞会加剧他自身的业障,看此情况,君上分明是要放任业障,以之相抵了。”
岐暂且将二人搁置在某处山崖之上,“我既为弟子,就不能不管顾君上死活,只想着一人逃命,你们且在这里等候,我去带君上回来。”
话音落下,岐展翅折入鬼杀阵。
密密匝匝的煞恶气让白日成为黑夜,狂风翻滚着黑雾,裹挟着来自十八狱的魑魅魍魉席卷宇内。
桑离头皮发麻,呼吸不太顺畅。
司荼捂着臂膀烧伤,脸色更是好不到哪里去。
“那只岐怪最好是能带寂珩玉出来。”司荼道:“寂珩玉身有伏羲血,若他遭遇不测,这些恶煞遇血化魔,我们谁也走不了。”
伏羲血是令无数妖魔垂涎的宝贝,如此多的冤魂煞,若是真的沾上伏羲血,说是天地动荡也不为过。
“阵眼呢?”桑离忽然想起来,“我们要是去破坏阵眼,是不是能阻止它们?”
司荼摇头:“你看下面的情况,就算我们找到阵眼,也难以冲破包围,更别提鬼杀阵是极恶阵,光凭你我二人的灵力,尚未靠近就被它一道反噬了。”
自古阴阳相噬相生。
若阳盛阴衰,则阴被阳调和;若阴盛阳衰,则阴去调和阳。
就算他们有心关闭阵法,也没有那么多的修为灵力,只会被其中阴煞气反噬,得不偿失。
“桑离姑娘!”
说话间,岐带着寂珩玉冲出了鬼杀阵的包围圈。
寂珩玉匍于他的背上,外衫已被鲜血染红,面颊苍白,看起来很是不妙。
两人急忙迎上去。
鬼杀阵本就是冲着寂珩玉来的,见他离去,万鬼不依不饶,再次朝这边聚集而来。
岐将寂珩玉推过去,顺手扒下他那件染血的衣袍挂在身上,“我们兵分两路,你们带着君上先走,只要逃出鬼吹岭,它们便不敢跟来。”
鬼杀阵仅限制在整个荒城,出了鬼蜮,便是花山城的护山结界。
“那你呢?”
“我用这件血袍代为吸引它们的注意力,为你们劈开一条道路。快走吧,往东边跑!”
说着,岐半身腾空。
司荼听得脑瓜子嗡嗡的,“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岐嘿嘿憨笑,“君上救过我,我自然不能弃君上不顾。”
司荼翻了个白眼,顺手往他身上抹了一把,然后嫌弃地蹭在自己身上。
桑离费力搀扶着寂珩玉,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
“行了。”血迹抹匀,司荼说,“桑离带着寂珩玉朝东,你去西,我往南,三路分散,一旦桑离他们顺利逃离,我们就立马撤。”
“神女你……”
司荼抬掌甩出琉云鞭,勾出树枝,身姿如柳条般地飘了出去。
这让岐感动得不行,二话不说掀翅而起。
两人都走了,桑离也不敢耽误,扛着寂珩玉腾云飞往东边。
岐这一招声东击西果真奏效。
四面煞鬼分别散开,给了他们一个缓冲的时机。
靠在肩膀上的寂珩玉此时睁眼
他双眸中的殷红尚未散开,萦绕周身的煞气一点点击溃着他的理智。
“岐呢?”
桑离低下头:“你醒了?”
“嗯。”寂珩玉又问,“岐呢。”
“岐和司荼用你的血引开了他们,让我护送你离开。”
寂珩玉闭闭眼,推开桑离,淡淡说了一句“天真”
桑离顺着他的目光回过头。
原本散开的煞鬼竟然再次聚拢,全部涌至东方。
他揉了揉犯痛的太阳穴,抬手一挥,一条金色大道自脚底铺延至山外:“你顺着路离去,这里交由我应付。”
桑离愣住:“你要如何应付?”
寂珩玉不作言语。
他本就业障缠身,以毒抵毒,方能冲破这鬼杀阵,代价不过是业障加剧,多几分痛苦;少百年寿命。
对寂珩玉来说,是可有可无的损失。
说时迟那时快,万鬼势如雷闪,转瞬便现于眼前。
飒飒几道剑光轻灵,寂珩玉捏起剑阵护于四方:“走。”
铺在脚下的阵路闪烁着微光。
只要她转过身,就能顺利逃出鬼吹岭。
桑离却没有动。
依旧站在他身后,看着他苍白的背影好似马上就要被黑暗吞没。
桑离不禁又想起在万水郡都的时候,他以命抵御雷阵,带她逃离天门。
桑离有时候觉得这人挺奇怪的。
他好又不是太好;坏也不是太坏,说不清什么感觉,但是确实不会像最开始那般提防他了。
更何况她答应了岐师兄和司荼,要是她自己一个人跑了,那岂不是成了背信弃义之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