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业之主在鼎立基业后,只要不玩兔死狗烹那套,一般来说不太依赖宗室的支持,那是后继之人该干的事情。 究其原因,还是君主与勋臣们在披荆斩棘、草创基业的过程中,早就结下了深厚的情谊,同时作为开国之君,他们自身的威信也非后继之人能够比拟。 纵观古今,就没出现过勋臣集团集体背弃创业之主的现象,李渊除外,毕竟李二凤在军中的威信可能比他这个父亲还高。 高澄与二凤的情况大同小异,都是深度参与其父创业,并且功勋卓着,区别在于高澄是嫡长子,是无可争议的继承人,二凤却只是小宗。 高欢母庸置疑是高齐政权的创业之主,但小高王的威信也不逊其父,哪需要如高洋、高演等人支持才能坐得稳北齐皇位。 既然无需他们的辅左就能抓紧权柄,又为何还要给那些能威胁到自己的兄弟加以实权。 由于高澄的出现,历史面目全非,在第一次科举,名列经典科第二的礼部郎中王晞并未能与高演延续另一时空的友谊。 谁都知道小高王对自己嫡亲弟弟的态度,连南征都不忘把高洋、高演栓在身边,王晞脑子坏了才会与那位常山郡王结交。 此次斛律光西行,高澄派遣王晞随军,协助处理军中文事之余,还对斛律光与王晞另有一番交待。 出使吐谷浑国的北齐使者从亲齐派大臣处得知宇文泰派人北上,立即传回消息,斛律光遵照高澄叮嘱领兵巡视陇右,以作震慑之余,由王晞出使吐谷浑。 王晞来到伏俟城,即刻受到了吐谷浑汗夸吕的接见,才向夸吕见礼,夸吕便迫不及待地问道: “上国两度遣使,又兼斛律光耀武陇右,敢问大齐天子究竟是何用意?” 王晞理了理衣冠,这才从容道: “陛下有言转告可汗,可汗若受宇文泰蛊惑,出兵陇右,齐军必会退往萧关、大散关,放弃陇右,死守关中,可汗自可与宇文泰争夺陇右之地。” 不等夸吕面露喜色,王晞却又厉声道: “然可汗违背盟誓,上天不惩,陛下亦会兴兵问罪,大齐将迁都长安,以倾国之力,毕生与可汗周旋,不再南顾!” 一番恐吓,让夸吕嵴背发凉。 宇文泰许诺共分关陇,他得关中,由夸吕收获陇右,有宇文泰在关中抵御高齐,这才使得夸吕动心。 但高齐要是主动放弃陇右,死守关中,凭借十五万兵力,以及关东留守兵力支援,宇文泰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得逞。 如此,空出来的陇右宇文泰能看着自己全吞下? 即使两方共分陇右之地,只得了半个陇右的宇文泰就能替自己挡住北齐兵锋? 又或者让宇文泰全吞陇右,那他夸吕此番背盟究竟在图什么,就为了激怒高澄,让他如恐吓之言中所说,与自己死磕一辈子? 夸吕不相信高澄真会恼羞成怒的放弃混一中国,而向吐谷浑用兵。 但他不敢冒这个风险,毕竟吐谷浑国的国力远远比不得高齐,否则当年也不会成为北魏附庸。 思忖许久,他终于有了决定,对着色厉目张的齐使王晞笑道: “大齐天子多虑了,昔日盟誓,言犹在耳,我又怎会助纣为虐,行背盟之事,烦请转告天子,夸吕虽蛮夷,却也知信义,愿与大齐永结盟好。” 王晞心底松了一口气,但面上却不依不饶地正色道: “可汗既然仍记往日誓言,请斩宇文泰之使,以明心迹!” 夸吕害怕惹怒高澄,却不怕得罪宇文泰,毕竟与蜀地之间还隔了一个陇右,宇文泰在北伐成功之前根本打不了他,即使北伐成功了也要抵御高澄的反扑,更不可能与他交恶。 当天,由前一批齐使确认过后,王晞带了十余颗头颅回去向斛律光复命,斛律光这才从陇右退回大散关,专注防备宇文泰北伐。 原时空中,吐谷浑实行远交近攻之策,与东魏联姻,趁东西魏大战,屡屡出兵在西魏后方作妖。 待高欢死后,宇文泰得以抽身,只是领兵巡视陇右,一仗未打,夸吕便已震惧,遣使向西魏贡献方物,从此专注于废杀太子,再不敢兴兵犯境。 如今高澄扬言他若敢在自己背后搞事,这辈子啥也不干,迁都长安,专门盯着他打,这威慑力可比宇文泰巡视陇右大多了,夸吕被恐吓后,献上了宇文泰使者的头颅也在情理之中。 南梁正面临高澄南侵的威胁,不可能再有余力图谋蜀地,宇文泰此时早就来到了汉中。 没盼来吐谷浑出兵的好消息,反倒知晓使者被夸吕所杀,他也只得无能狂怒,正如先前所说,宇文泰还真就拿夸吕没办法。 没了吐谷浑的帮助,面对高澄在关陇地区安排的五万战兵,十万州郡兵严阵以待,宇文泰立于汉中城头,东望长安,最终却只剩了一声叹息。 这期间他也曾派遣细作往关陇扇动民众叛乱,但如今关陇之人大多是关东迁民,按照他们的说法便是‘高氏分我田地,免我税赋,宇文氏于我有何恩义?’ 关陇内部乱不起来,寄予厚望的外援吐谷浑人杀使决裂,也不知那柔然人究竟怎么想的,不会真以为嫁了女儿给高澄,他就真把你阿那瓌当岳父一辈子敬着吧。 这也就是宇文泰久在蜀地,当然不知晓漠北柔然与突厥的对立。 毕竟这时候,突厥在明面上还是属于柔然附庸,在宇文泰的视角,柔然攻灭仇敌高车,自该是一统漠北的局面,他着实想不通为何阿那瓌会放任高澄南下,而不在背后添乱,难道他就不怕高澄真的混一中国,反过头来咬这个岳父一口? 阿那瓌当然怕,但他更怕自己出兵袭扰北齐边境,惹恼了女婿,将他推向突厥一方。 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