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澄在屋外焦急地踱步,目光始终不肯离了那扇门。 奔波忙碌,多年辛苦,如今的他将为人父,听着屋里的惨叫声,高澄恨不得代尔朱英娥受了这份苦。 四女中,宋娘最先确认身孕,但首先经历分娩之苦的,却是晚了两天的尔朱英娥。 正焦头烂额的时候,又有婢女急匆匆跑来报信。 “世子!宋夫人要生了!” 高澄闻言,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该走还是该留。 犹豫许久,高澄对陪着他等在院里的一众弟弟道: “我过去看望,你们在这守着,有了消息立即赶来告我。” 三弟高浚年纪虽小,却很有主见的一口应下: “大兄,你快去吧,这儿我们会守着的。” 其余人也是满口答应,就连十二岁的高洋也在点头。 高澄又在尔朱英娥的门外站了一会,一咬牙,终于转身去了宋娘的院里。 宋娘院里同样是火急火燎的情况,由于四女是几天内接连确诊喜脉,高澄为预防她们同时生产,特意找了四个稳婆,都是洛阳城里经验丰富的老手。 所幸没有白担这份心,居然还真碰上了这种事。 高澄听着宋娘痛彻心扉的哭喊声,心如刀绞,他忍不住喊道: “莫要怕!我就在屋外陪着你!孩子生下来,痛就过去了。” 这番安慰他先前也有对尔朱英娥说过。 有没有用,他也没把握。 等在宋娘院里,心里也没把尔朱英娥落下,不断让亲随来回传递消息。 整整煎熬了两个时辰,宋娘的哭喊声都弱了下来,精神高度紧张的高澄同样是身心俱疲。 古代生产的危险,高澄也有所了解,不可能如现代一般,顺产生不下来,可以随时剖腹产。 在这个医学不发达的年代,很容易因难产闹出一尸两命。 高澄之所以选择守着宋氏,正因为她是第一胎,最是危险。 尔朱英娥曾诞下过一名婴孩,相对而言,要安全一些。 但尔朱英娥那边迟迟不能传来消息,也让高澄把心揪起来了。 宋娘已经受了三个时辰的苦,而尔朱英娥却比她还早了一个时辰。 经产妇一般要比初产妇分娩顺利,这样的常识高澄自然是懂。 可四个时辰,前后八个小时还没生下来,高澄已经乱了方寸。 他两辈子都是第一次要当爹,哪知道经产妇一般是不超过十六小时,出产妇一般不超过二十三个小时。 只因为是尔朱英娥也遇了难产。 当初娄昭君生高淯,就是遇了难产险些丧命。 高澄六神无主不知该何去何从的时候,高浚一路欢呼雀跃,声音从大老远就传了过来: “大兄!生了!尔朱嫂嫂生了!是个男孩,母子平安。” 高澄听见他的呼喊,长松一口气的同时,赶紧跑了过去让他噤声,他不希望影响到宋娘。 “大兄,你不随我回去看看吗?” 高浚疑惑道。 “知道他们母子平安就行了。” 这本是一件喜事,可屋里那阵阵声嘶力竭的哭叫,却让高澄笑不出来。 为宋氏担心之余,高澄突然问道: “孩子漂亮吗?像不像我?” 虽然明知道新生儿都是皱巴巴地丑模样,但高澄还是忍不住这样问。 “我只听那婆婆出门说母子平安,就跑了过来,还没细看。” 两人说话的时候,高洋也领着其他兄弟跑了过来。 还是一副痴呆憨蠢的样子,鼻涕快流进嘴里都不知道擦。 “你等还不快为二兄拭涕!” 高浚指责下人们道。 或许高浚这番话并没有别的意思,但高洋却脸色一僵,他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 高洋自始至终都是一个敏感的人,容易胡思乱想。 否则也不会感觉到高澄的疏远,就害怕他对自己下死手,而装傻希望能够保命。 况且他本就对高浚心怀怨恨: 我一个嫡亲弟弟从来感觉不到兄长的一丝关怀,你一个不明来路的野种,凭什么能得到他的喜爱。 高澄没有去理会高洋心中所想,高浚有自己的看护,无论如何也不会被落得与高涣一同,被活活烧死的凄惨下场。 至于高洋,有这么一个敏感多心的弟弟,让他当个富贵闲王安安稳稳过一辈子,已经是高澄的极限。 这种被迫害妄想症的兄弟,高澄又哪敢任用,指不定哪天就觉得自己要杀他,决定先下手为强。 正寻思间,屋里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随后便时婴儿的啼哭声。 “生了!生了!是个男婴!” 稳婆在屋里大声报喜,高澄终于完全放下心来,婢女端了一盆污秽出门,高澄迫不及待冲了进去,从稳婆怀里小心接过被剪短了脐带的儿子。 仔细端详,果然真是皱巴巴地丑模样。 但也无妨,父母的基因都摆在这里。 把儿子给弟弟们都看了眼,便驱赶着他们早些回去歇息。 高澄将儿子放在宋娘枕边,握着她的手感激道: “辛苦你了。” 宋娘脸色苍白地摇着头,三个多时辰的折腾早已让她脱了力。 “尔朱姐姐怎么样了?” 宋娘虚弱的问道。 “母子平安,无需挂念。” 高澄笑道。 宋娘闻言嘴角含笑,但眸子里却闪过一丝不为人所察觉的失望: 所以她还是生在了我的前头? 正常的女性就是这样,当了母亲,一心都要为孩子着想,孕前的宋娘从未想过争什么,但如今诞下了一名男婴,无论如何也希望他能担上庶长子的名头。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高澄长子将被接去晋阳交由高欢、娄昭君亲自抚养。 这意味着什么,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不会真有人认为高欢夫妇只是将儿子尽数赶来洛阳后,耐不住寂寞要抱养孙子。 高澄虽然没有察觉到宋娘的失望,但也能理解她的想法。 对于一个母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