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头伏拜的高澄闻言心道:我还没嫌弃你是个三婚,你倒说我年纪小,年纪小怎么啦!是养成系不好玩?还是姐弟恋不香? “你且抬起头来,让我看看。” 尔朱英娥糯软的声音传入耳中,这让高澄产生一种被挑选的羞耻感。 高澄依言抬头与尔朱英娥的视线交汇。 这个素面朝天的妇人,散发着病弱美的气息,教人心生怜惜,而她的身份又与这种美感有着强烈的冲突。 这种矛盾,冲击着高澄的神经,让他念头通达:其实嫁过人真没关系,嫌我年幼也很正常,为了爱情,这点委屈算什么。 尔朱英娥也在打量着高澄,这就是自己将来要相伴的人?倒是生得好皮囊,心底也没有了之前那般抵触。 “殿下嫁臣,虽只能屈居侧室,但臣必定以礼侍奉,待臣年长,必与殿下厮守。” 见高澄说得诚恳,历经苦难的尔朱英娥放下帘子,叹息道: “世道丧乱,我一个飘零身世的妇人又哪能够自主,靡所适从,只能听由旁人处置,今日小郎求娶于我,还望来日莫要嫌弃妾身年老色衰。” 她早就不复曾经的娇横。 得了尔朱英娥的首肯,隔着一层帘子,拜伏在地上的高澄温声道: “将来若破晋阳,臣必会为殿下保全骨肉至亲。” “若真如小郎所言,妾身愿尽心侍奉。” 尔朱英娥苍白的脸颊泛起一抹红色,感激道。 她对宗亲们没有好感,那日苦苦盼来的尔朱兆摔死她的孩子,彼此间早就断绝了情分,唯独对自己两个年幼的弟弟放心不下。 毕竟,他们可是尔朱荣的儿子。 高澄赶紧纠正道: “臣父深受天柱恩义,殿下又曾为国母,礼不可废,日后当由臣来侍奉殿下,臣不便久留,请告退。” “小郎且去吧。” 听着离开的脚步声,尔朱英娥心想:这也许是个值得托付的良人。 高澄并没有直接离开宫城,打的是面圣的幌子,总要把表面功夫做足了。 元善见还是要见一面的。 此番面圣,崔季舒不在身边,总让高澄感觉少了点味道,就像戏台子搭好了,主角却不在场。 九岁的元善见接见了自己大舅子,也是妹夫,十二岁的高澄。 两个少年的相会,没有酒水,自然少了些亲密互动。 可惜了,否则古有孙十万劝学,今有小高王劝酒,也是一段佳话。 元善见虽然聪慧,但还不是后来被圈养十余年,却依旧心怀复兴之志的英主。 高澄暗示元善见,说元仲华年幼,婚后会养在清河王府。 元善见也心领神会,说高皇后也会好生养在宫中。 见要交代的话,对方已经应允,高澄辞行出宫,宫门外等候的斛律光赶紧迎了上来。 走出宫门,高澄长长吐出一口气,这种宫城,对于尔朱英娥、对于元善见来说,都是一座囚笼。 宫墙巍峨,却让他觉得压抑。 回到府中,依旧没有受到郑大车的纠缠,这让高澄放下心来:也许是那日的态度,让她认清了自己并非沉迷女色之人。 五月初一,大婚前一天。 天还未亮,司马消难就早早守在府门外,好知己高澄昨天曾说过恨不得与他朝夕相处,既然约定了今日拜访,他定然急于相见。 果然,没等太久,他就远远望见了好知己的身影。 高澄很难受,特意赶了个早,就是想找机会跟赵彦深拉拉感情,这司马消难杵门口作甚,你精神头这么足的吗? “我来叩门,自会有人通传,世兄何苦亲自出门等候,若是我迟迟不至,世兄难道还要一直等着吗?” “一如世子,消难也恨不能早些相会。” 两人照面,执手相看,司马消难那真挚的眼神,甚至让小高王感觉到一丝丝的惭愧,不得不别过目光。 牵着手,步入府中,府门外,赵彦深还在旁骛杂念地打扫巷道。 两人又是一番互诉衷肠,高澄见火候差不多了,突然一声叹息。 “世子即将大婚,何故忧愁?” 司马消难不解道。 高澄倾诉道: “明日便是婚期,澄自是喜悦,可父王将返邺城,留澄守洛阳,身负重任,又无人辅左,一直忧虑在心。” “这有何难,家父交游广泛,消难这就去请家父为世子举贤。” 正要去寻司马子如,却被高澄紧紧拉住: “澄入洛阳以来,多有寻访,如今还缺一个能书写的小吏,与叔父交好之人,俱是一时才俊,做一小吏,着实委屈了。” 司马消难闻言颔首。 高澄进一步提示道: “世兄可有合适人选?出身并不重要,只是一小吏而已,不求多少才干,只需书写不要出错就行。” 就差直接告诉对方:我觉得那个叫赵彦深的卑贱门客就挺不错。 总算司马子如不是榆木脑袋,他当即道: “听世子这般说,我家就有一人,就是昨日世子提起的赵隐,父亲常夸赞他办事谨慎。” 高澄立即道: “既是世兄所荐,定然可靠,还请世兄为我引见。” 但司马消难却迟疑道: “赵隐虽身处卑微,终究是父亲门客,我还是要与父亲商议一下。” 高澄怂恿道: “澄与世兄年岁相彷,已然挑起重任,为何仅是一个书写小吏,世兄还要向叔父请示,事事请示,澄只担心世兄被外人看轻。更何况世兄是家中独子,叔父岂会为一门客,责难世兄。” 一番言语相激,让司马消难上了头。 当即与高澄执手出门,那赵彦深还在府外清扫。 “赵先生,这位是我家世交,渤海王世子,今后你就搬去他府上。” 事发突然,赵彦深愕然道: “可是恩主吩咐?” “我是家中独子,我的话便是父亲的意思。” 赵彦深却犟道: “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