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烟呢?”举起她刚刚赠与他的白玉牌,“我可以让烟帮我吗?” 她再次沉默了,他问的每一个问题的答案基本都是否定,他将不停地失望,她并不愿意。 “啊……”好像知道了每一个问题的答案,轻叹一声阙蓝紧紧闭上眼睛,把脸转向一边,不再问这种傻问题了。 车厢里的空气凝住了。 阙蓝坐直身子,转过脸去擦了擦眼角,偷偷做了好几次深呼吸,才缓缓说:“你与我皆看见了西偏院里欧阳铖与凶手的脚印,除了我与他俩,没有别人了。” “嗯。” “撞我入水的……是个男的,穿着,不像个……”他犹犹豫豫的组织语言,“穿着不华丽,虽然没怎么看清,但是并不是华丽金贵的面料。” “所以,真的有可能是那个自刎的仆役?” “他并不认识我……”阙蓝说到这里,忽然意识到,若那人真的是事主精心安排的,要记住自己这张脸并不是难事。“而且,他并不能计算到,我会去西偏院,他与欧阳铖吵了架……” 可是阙蓝那时候药性正盛,暂时丧失了语言的分辨能力。 “欧阳铖那样的大氏族,万不该跟一个仆役吵起来。”李千沛也认为这里很不合理。 阙蓝抬眼看了看她,忽然把两人之间的距离推开八丈远,他点点头,说:“是。” 两人又缄默片刻,李千沛随手掀了点窗帘的边角,看看还要多久能回将军府,外面的天色已经一片青白,雪片细小快要停了。 “我猜,欧阳铖是因为没有选择任何一边才死的。”阙蓝眉心蹙起,垂着眼说。 “董白两相之间吗?”李千沛想起今日朝堂上沮丧又式微的白老头,坚定站在她这一边的样子,她忽然有点恍惚,到底是白果果站在了自己这边,还是自己站在了白果果那一边。 “嗯,对,昨夜的宴会,就是对他最后的通牒,他还是不选,所以没了。”阙蓝作为半个不完全的目击者,这样的大胆假设最合理。“杀他的人,是董白其中一位的坚决拥护者。” 说到这里,阙蓝脑子里全是前两天与他在董府遇上的兰加志。 “至于我。”他继续假设,“他撞我……是因为认识我?还是,我恰好出现了便顺便嫁祸给我?不对,我没看见他行凶啊,所以,他就是认识我?” 阙蓝焦躁地拽着头发,又来了,这种感觉,五石散药力散开之后那种空洞的无力感,自己的人生不是自己的……而是雾里看花的朦胧。 他憎恨这种感觉。 “就是他吧,就是他……”他反复念着,倒是清楚记得在董捷彬的茶室里,兰加志对于自己难以隐藏的敌意,“他可能没想过我能浮起来,以为我会冻死或者溺死吧。” 李千沛从未见过他这样失魂的样子,原本绾起的褐色长发被他自己揪得散乱,她猛地抓住他的手腕,“小鸾,别想了,休息一天就好了。” “玉龙觉得,欧阳铖为什么要死呢?” “我?”事实上李千沛一开始还相信他所说的,包括目睹两人吵架,可是现在她见识到五石散对于他神志的破坏,甚至在一瞬间认为他描述的一切皆是幻觉,跌入池中也是自己失足……“嗯,我也觉得是。” 他当然能分辨出她言语里的敷衍勉强,忽然站了起来,头顶砰的一声撞在了轿厢顶上,疼得他立刻抱头蹲了下去。 这倒是及时化解了两人之间的僵持,李千沛不知道该不该笑,蹲到他身边揉他的头顶,他伸手推开她,“你根本不相信我说的,你别碰我。” 两个人推推搡搡之后双双跌坐在马车里,想来拉车的驮马并不轻松,却听见马夫隔着帘子说:“将军,阙公子,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