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掌财政的三司使与两位宰执享同样的品衔。 三相制之后,三司使(欧相)鲜少参与关键决策,朝堂里常年是平章事(董相)与枢密使(白相)之间的对立,而眼下的边境问题,虽然还没有大臣直接谏言撤销枢密院回归兵部,但如此局面出现这样的提案只是时间问题。 白果果六十七岁高龄,眼下却踩进了人生的最低谷。 “拏云不懂军事,白相尽管问,知无不言。”眼见着殿内气氛凝滞,兰加志才开口说。 白相与他在一条线上,站在御案之前,之间隔着不过一步之遥,兰加志眼睛一花,忽然回到夏无疑入京的惊蛰,他跪在一片屁股后面偷看白相一人在众官之前,无人与之比肩,而今日,九个月之后的今日,他与他,竟然得以比肩站于御前。 白果果似乎没什么话要问的,直接说:“白音布和……” 这名字令兰加志忽然一个激灵,这人可是他目前唯一能捏在手里的筹码,枢密院若是要了去…… “对,兰卿,这白音布和眼下在御史台否?” “在,臣布下了玉字军骑兵看守,绝对不会出现……上次殿前司那样的疏漏。”他这样说,再次将夏无疑的死推给殿前司的看守。 听到玉字军三个字,殿内的氛围再次变了变,仿佛已经是许久之前的词汇了。 “那……”李顼似乎是有心多此一问,“那仲实公是想问兰卿要这个人?” 白果果对兰加志毫无掩饰,明确地回答:“是,白音布和对北蛮内部也好,还是地形走势也好,包括那钦初期计划也好,都能为我大裕提供情报,只有在枢密院最能发挥作用。” 总理军政制定计策,理所当然需要白音布和。 “那兰卿认为呢?能不能转移给枢密院呢?”皇帝问。 兰加志皱起眉,有些愣,看着李顼的表情也不像在刁难他,至于放不放人,皇帝完全不需要考虑他一个区区六品侍御史愿不愿意,直接问御史中丞钟昌黎要人即可,部门长官之间的拉扯何时需要他的首肯? 圣意难测。难道想借着他这样的后生敲打白相? “当然。”他皱着眉,说得极其慢,想在交谈中再编排一下措辞,“只是,眼下北巡工作志里有些部分还需要,白音布和,提供配合。一旦完成这部分,便送与枢密院,白相,意下如何?” 说完再看一眼李顼,裹在玄色披风里的少年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肯定的微笑。知道自己猜对了皇帝的意思,兰加志一度要绷断的那根弦松了下来。 “仲实公觉得这样安排可好?”皇帝问白果果。 似乎早已料到是这样的局面,枢密使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默默地垂首行礼。 得到了自己满意的平衡,皇帝的语气变得慵懒:“兰卿可有二十七了?为何还未婚配?” 忽然被问及这个问题,兰加志有些局促,喃喃地说:“家贫,一直不曾有心于此。” “那是之前,”李顼的语气里带着笑意,“朕的钦差可不能时时说出家贫二字,正好问问你,想要什么赏赐,今日便一并赏了,算是嘉奖这次北巡。” 嘉奖! 终于,皇帝亲口说出了这两个字,代表了对此次北巡的整体褒扬。 兰加志恨不得立即躺倒在地,是彻底将身上的所有担子全部卸下的舒畅,腰骨也好脚趾也好,疼痛全都消散了。 李顼的目光在两位大臣之间来回游走一番,玩笑道:“仲实公好像有个待字的嫡孙女……哈哈,朕开个玩笑,仲实公岂要当真?” 这句话是在敲打自己,兰加志听懂了。 “臣……”他咬了咬牙,总算说出了最想要的那一样,“臣想要一处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