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打不过花魁,她现在一定给他几拳。 “蘋风求天师告知一个人的下落。”白芷汀终于说出一句整话。 “是个女的吧。”她蔑他一眼,嘴巴向下瘪了瘪。 “对。女的。” 她想起他们去年被困在玉泉城的地下石道里,白芷汀在受伤时告诉她若活着出去一定要告诉阙蓝她的心意,他白蘋风自己此生都没有这个机会了。 当时李千沛才知道他心里有个求而不得的人。 他无比思念这个找不到的人。 “哦,我知道。”她点点头,“你跟我提起过。” “你知道?!”白芷汀反应却十分大,举起手里的剑横在她面前,“那这把剑你也知道吗?” “知……道呀,我们初识之时打了一架啊,你说你是大英山弟子,这把剑叫梧枝。”李千沛没带黄鹤,心下暗暗一惊,怕白芷汀忽然再揍自己一顿。 “除此之外呢?” “你……爱的女人不见了,你想知道她的下落,师父不见你。”她说得很慢,“不、就、是、这、样、吗?” 白芷汀泄了一口气,收回举剑的手,“李玉龙,你该不会真的以为我对你有意思吧?” 什么?这是什么大逆不道的话?自从知道他是白果果的大哥之后,对他那一点点好感瞬间灰飞烟灭,甚至对她造成了不小的伤害,还没问他要说法呢,他倒好,先发起言语攻击。 最可怕的中伤不是瞎编乱造,而是确有其事。 “啊喂,白芷汀!不,白幂迟!你们一家人都是混蛋吗?” “如果你不是阿瑶的侄女,我可能……” 谁?阿瑶? 这两个字劈头盖脸砸在她头上,她抬手制止他继续讲话,又捶了捶自己的头。两人对峙了片刻,她眼神费解的盯着他的眼眸,问:“阿瑶是指……” “对,你姑姑,袁钰瑶。” 袁珏的亲妹妹,神武皇帝的瑶夫人,培风书院的女先生,当今圣上的生母,三年前失踪的太后。 李千沛立即捂住了自己的嘴,向后退了两步。 “除了在玉泉城下地道救你是故意,其余的,无论是开平城还是崇宣城,与你相遇都不算故意,更没有跟着你,走遍天下是我用尽一切方法后,最笨的也是最后的找她的方法。”白芷汀说着,自嘲般地笑了,“其实你也知道……她大概率……不在了。” 李千沛再连退几步,脚下一软跌坐到布满石子的湖边,仰头看逆光的白芷汀。 他说出那句“不在了”之后,整个人便垮了,终于露出属于古稀之年的衰老和疲态,他苦苦维持的美貌首次在世人面前像面具一般揭掉,哪怕只有一个刹那。 李千沛忘记从地上站起来,扭头回看背后朦胧的凤池山,明明什么也看不清,却似乎目睹了三清造像在眼前分崩离析,金箔融毁泥胎垮塌,掉落成一地毫无用处的土石。 “我与你的缘分,比与阿瑶的深,可惜了。” 白芷汀说的话她有些听不懂,尝试着从地上起来,好几次都失败了。他递手给她,两手相触之间,她觉得心口针扎的锐痛,为数不多的肢体接触里,这一次令她最难忘,她有了终结的预感,眼前的人,将快速退出她的生命。 好奇怪,他明明在讲述与袁钰瑶分离数年相思未减,可每一句听到她耳朵里都是告别的话。 她突然松开手,再次跌到地上,抓住他带着雪垢的前襟露出一双同样沾了泥水的鞋,没缘由地问一句:“你是那个人对吗,救我出地牢的那个人?” 想起崇宣城里他眉心一点推她入池塘,想起在黑暗的玉泉城地道中扑入他怀抱,她总能感到的舒适与信任,因为那个穿翘头丝织弓鞋的人早在十年前,就在地牢里解救过她一次了。 是白果果打她入地牢,她原本活不了……只有白氏家主能救她,可为什么要救她? 因为袁钰瑶。 因为那个在李千沛心里有一半母亲臆想的姑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