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立于和光大殿之中,少年帝王在唇齿间琢磨片刻该用怎样的祝词,半晌才说出八个字:“锄奸抚良,肃正寰宇。” 锄奸抚良,肃正寰宇。 这八个字无异于晴天霹雳,结结实实落在正午的和光殿里。 李顼挥挥手,四周围的宫人将殿内的所有门窗全部打开,疾风平地起,吹开了案前倾倒的折子,每一页都写着李千沛的名字,恍然这君臣击掌为誓的场面她也亲临一般。 檐角的风铎胡乱摆动,暴雨倒豆般地砸在屋顶上,从殿内往外看银白的雨幕几乎阻断了所有视线,满世界的雨声竟然听不见面前人的一句话。 “陛下说什么?”兰加志大声地问,将耳朵侧向皇帝,却又不敢凑得太近。 李顼一把揽住他的肩,在他耳边问:“你就是潘小来对吗?” 兰加志垂着眸子,俯视着伏了一殿的百官,在暴雨巨大的噪音里回答道:“臣是!” 欢欣鼓舞神情激荡不过只是片刻,甚至没有撑到下朝会的时候,回过神之后仿佛有座大山压了过来。 兰加志在和光大殿上燃起来的热血很快便凉了,完全失去了陈旭在的时候那种摩拳擦掌,只感到周身袭来的疲惫,连皇帝要留他去裕心殿的提议都拒绝了,只是说明日辰时会准时到裕心殿面圣。 这样的暴雨即便是有雨伞也形同虚设,百官特许留在殿中等雨停,只有兰加志一人在皇帝离开后径直走进了雨幕,将身边的所有人抛开。 他们……该是作何想?笑我强出头?怜悯我命不久矣? 雨滴砸在身上像弹弓打石子一般,世界吵闹得不像话,他一个人出了同尘门上了御道,头重得抬不起来,只能勉强看清前面五步的距离,他一身绿色似乎完全融进了雨里。 前程迷惘来路不明,他在他花了数年才熟悉的北城迷了路,不知道出宫多远,或者一直在原地打转。 一架马车撕开雨幕忽然就到了他跟前,他向后一步跌坐在积水里,想抬头看,却不能,雨浇在眼皮上睁不开。 “兰大人上车。”听上去是个女人。 “你……”他勉力向后移动,眼前的人伸手要将他抓走。 是焦蒿爪牙来杀他了吗?他心下涌起恐惧转身在地上爬,却被那女人在眼前挡住了去路,一个玉字军的令牌递到他眼前,他才停了下来。 “将军派我来接大人的。”成薇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