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黑的时候徐一品如约来了,他刚一掀开帘子就听到李千沛喊他:“你们一个个啊就是想饿死老子。” “不是你让我天黑再来的吗?”徐一品驳嘴,把包着大块羊肉的油纸从风斗下面摸出来,递到她榻前,又转身给她添茶。 “酒也不给我带一点。”李千沛盘腿坐起来,伸手抓起烤得焦香的羊腿咬了一大口。 “全军都知道你要死了,要留到灵堂给你浇。” “咳咳,”一时想不到如何反驳,李千沛只能转过一句,“这一天帐外到是挺清净,没出乱子吧?” “可能你才躲了一天,将士们还没有足够相信,一切如常,你放心。” “你坐。”李千沛招手让他坐到她边上,徐一品经过早先被箭抵在脖子上之后不敢再造次,自觉拖了条凳坐到她面前。 她连着啃了几口羊腿,他摸出一条绢子给她,她就着擦了擦满嘴的油。 “按你的意思,给圣上和公主都写了信,要等到回信再走吗?” “嗯……”李千沛举着羊骨头把腿盘起,低头思索了一下,“不行,等不到了。” “我想……”徐一品这句话还没说出来,门外守卫的肖机语就急着禀报。 “徐大人,禁军来了一位骑兵,说要见将军。” 帐内两人对视一眼,徐一品端着嗓子答到:“不知道将军重伤吗?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非要天黑了赶来?” “需要末将扣下吗?” “不用——” “徐大人!我是蒲开淼!”帐外的人打断徐一品的推辞,“连夜打搅贵军实在是有不得了的事情要……通传。” 李千沛拉过徐一品,贴到耳边说:“蒲开淼不是轻易能放下身段的人,肯定有事。” “蒲副将你稍等。”徐一品说着搬动帐内的一个四开扇屏风挡到女将军榻前,“请进来吧。” 蒲开淼在帐外被卸了兵器还穿着禁军的轻甲,风尘仆仆双目赤红,好像刚刚跟人打了一架才来的,他目光在屏风上打个圈,说:“听闻李……将军中了蛮子的毒箭,有无大碍?” 徐一品眼睛向旁侧看了看,“不算乐观。蒲副将漏夜前来我军,肯定有重要的消息带来。” 蒲开淼咬了咬开裂的下唇,似乎在衡量这个消息的分量。 “既然蒲副将还没有想好该不该说,或者能不能给玉字军说,便请回去吧。”徐一品担心他一直磨蹭下去,便开口催促他。 “徐大人,末将接下来所说一切请你务必转告给玉龙将军。”他睁大眼看着徐一品,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禁军边境巡检白玉至临河段,马军营主将勾益……勾益他,在昨日派出特别小队追击了三军的信兵。” “什么?”徐一品虽然听懂了他这句话,却不能相信这话里的意思。 “边军、禁军以及玉字军向帝京发出的军报全部被拦截了!”蒲开淼大声地重复一遍,情绪完全被提了起来。 屏风后的床榻上传来轻轻的一声“咚”。 徐一品来不及管李千沛的响动,抓住蒲开淼的肩甲,那片甲带着暗紫色的反光,代表着大裕皇家骑兵的身份。“勾益?为什么?” “因为,禁军不想耽误换防。”蒲开淼说到这里,似乎感到一股羞耻,垂下了头。 再过不到一个月就是禁军换防了,在一个驻地驻扎了两年的士兵将轮换到其他驻地,有的去别的边境,有的直接回帝京。但凡朝廷收到军报知道北境有异动,势必要取消今年北三州的换防。 “好大的胆子!”徐一品无比震惊,“连军报都敢阻截,当真不怕有人秋后算账吗?” “勾益的特别小队其实就是,就是一帮绿林强盗!”蒲开淼知道自己开口道破了这件事便没有退路可以走了,索性将知道的一切和盘托出,“即便朝廷追查起来也只能追到他们身上。” 哐当! 挡在徐一品和李千沛之间的屏风忽然倒地。 “反了他了!”穿着中衣的女将军站在床榻上赤脚踹翻了屏风。一只手抓着块羊骨,半张脸尽是油渍,却是柳眉倒竖,俨然是一尊怒目金刚像。 “将……军?”蒲开淼疲倦的脸上写满了震惊。 “开水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来向我告密,李玉龙自当以诚相待。”她握着羊骨头抱拳行礼,“实不相瞒,这次装死就是为了玉字军拔营回京。” 徐一品兀自敲了敲头,实在没想到当年在培风书院扭打在一起的两位,如今也能惺惺相惜起来。 “你且与我说来,这勾益做的事你是如何知道的?你可与他合谋了?”女将军着急想要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