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大帐没有设竹榻,只是在帐中简单铺设了三指厚的羊毛垫。李千沛不想在崇宣城做逗留,不想惊动州府,更不想碰到那个北三州转运使焦蒿。离开角州已经一个月了,他们还在孔州境内,缓慢行军抵达金州州府玉泉城还需一个多月,再往北部边境走一走,就该是腊月了。 阙蓝掀了帐帘进来,拿了些厚的被褥,见她坐在地铺上出神,说:“听徐大人说,孔州州丞来请过了。” “消息倒是挺灵通。” “说是让将军去府里居住。” “不去,懒得应付。”她说着把阙蓝也拉到地铺上坐着。“但是明日可以留一天去城里逛逛,看看北部第一大城。” “好。”他欣喜地应下,转身给她铺床,却从背后被抱住,“诶诶,将军又耍无赖了。” “嗯,对。”她嗅着他身上的淡淡的水草味,“你去河边了吗?” “不然呢,臭臭的吗?” “明晚在城里住一宿吧,一起洗个澡。”她嘿嘿地笑出声,“一起,好不好?” “不好。”他觉得好笑,转过来看她,“这可是在行军路上,将军稍微成点体统。等下琼瑛该来了,床铺好了,我走了。” “去哪?” “回达达那里啊。” 她拽着他的胳膊,“不让走。” “行了,不是明天在城里住吗……”他一根一根掰开他的手指,“明天就不走,走了也回来。” 李千沛睡眠时间比一般人较长,文同天师曾说这是火晶的修复力,令她睡得更沉更稳从无梦境,清醒时间也更长,她曾试过四五日不睡,身体也能吃得消,之后睡上个两天两夜作为补充。 这日醒来又是日上三竿,她打着哈欠出了大帐,徐一品已经站在外面等她多时了。 “怎么了伯衡?” “赶快的,进城呐。”他急吼吼地端起打好的清水,又递了干净的衣服给她。 她茫茫然接过,问了一句:“琼瑛怎么不在了?” “人家一大早就和流韬津蕤去城里玩了,就我等你。” 她挠了挠头,“她到底喜欢谁?一次带俩?” “你就别操她的心了,你赶快点的。” 待她收拾完了,达达和阙蓝牵了墨雨来,徐一品骑在自己的枣红马棠梨背上。她问阙蓝:“之前没问过你会不会骑马,能骑吗?” 阙蓝面露难色,她原本想说他们同乘,却被徐一品抢了话头,“达达骑术好呀,一起带着阙蓝吧。” 达达碧绿的眼珠子转了转,惊喜地问将军:“主人,小的也能跟着一起去吗?” 见还是半大孩子的小司马如此高兴,李千沛也笑了起来,“当然啦,达达骑马带着阙蓝好不好,咱们走慢点。” “嗯!”卷发男孩转头跑去牵马。 女将军瞪了一眼军师,阴阳怪气:“你倒挺会拿主意。” 四人三马缓缓走向崇宣城气派的城楼,秋高气爽又是秋收之后,进出城的百姓众多,驮着粮食的、赶羊的、还有许多结伴的老人。 “为什么这么多老人?”将军勒住墨雨,给几位老人让行。 “重阳节在即,按大裕律例,凡六十岁以上的老人可以在常平仓司领取一斗粮。”徐一品答到。 “呀,重阳节了。”将军捧住心口,默念几句祝词。 “做什么呀玉龙?” 她转头笑了笑,“祝师父椿龄无尽。” “天师能听到?” “肯定能。”她说完,趁着一个空当钻进了城门,甫一进入就被驻守的士兵拦下,命令她下马。 “我不下你能把我怎么样?”她虽说得难听,语气还算柔和。 徐一品自觉下马行至士兵面前,拿出玉字军的腰牌,说:“我们是——” “让开!赶快让开!”还没让他把话说完,城门内的一个男人就跑过来拉开了前面的几名士兵,“这是玉龙将军,州丞大人的贵客。”那男人对着士兵一副脸孔,对着徐一品又是一副脸孔,拱了拱手,客客气气地说:“小人是崇宣城通判方国虎,奉州丞之命在此地等候将军多时了。州丞大人听说将军过路,可是欣喜非常,派小的来接将军贵驾。”说完,抬起一双笑眯眯的小眼睛看了看马上的女将军。 “他那么欣喜怎么自己不来?”李千沛在马背上摆出一副臭脸。 方国虎被生生掐了话头,还是一副喜庆的笑脸,“州丞大人亲自在府里准备晚间接待将军的宴席,亲力亲为,所以才派小的来的。” “这才刚刚过午时,就准